可是俞不弃却差点要连冷汗都冒出来,从江瑞的话语中,他一定要把俞不凡与这个云家的女孩子拉到一起,也就意味着要把俞家与云族捆在一起,这明显是要弄死云家的节奏。
他赶紧道:“这不可能,所谓汉贼不两立,我俞家这些年来,对朝廷最是忠心耿耿,绝不会与云家这样的贼人同流合污,这门亲事,就算俞不凡自己同意,俞家也不可能同意!”
江瑞摇摇头,说道:“俞大人,我觉得你想得复杂了,一则,云家现在只是有销赃的嫌疑,现在还没有确凿证据,所以还不能说是贼人,二则,那女孩子只是云家的养女,亲生父亲另有其人,而且她还去衙门举报了云家可能有犯罪的嫌疑,这说明她自己不会有问题,俞不凡俞千户如果喜欢那个女孩子,你们不是应该玉成此事才对吗?”
俞不弃气呼呼地道:“总而言之,这门亲事,俞家不可能答应!”
江瑞笑得云淡风轻,可是任傻子都看得出来,这种笑中满是鄙夷之意,他淡淡地道:“俞大人,我感觉您说这句话有点操之过急了,再怎么说,俞不凡千户也是您的哥哥,他的亲事只需要考虑他父母和老侯爷的意见,不用来听你的意见,而且,你现在要代表俞家,似乎有些过早些吧?”
俞不弃更加纳闷,他不理解江瑞对他的这种莫名其妙的敌意究竟来自什么何处,他思来想去,最大的可能性还是应该来自于承平帝,这是皇帝对他俞家的一种试探,要知道俞家与凉州的勾结究竟有多深。
如果是这样的话,现在自己不能过于抵触,也不必过于反应,只要把相关信息偷偷传回家族,让族里早作应对就是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脸上堆出微笑,然后点头道:“江大人所言甚是,这件事是我浅薄了,俞家一向来没有门户之见,对孩子们的婚姻也不过多干涉,只要我哥喜欢,便随了他的意吧,他长期在凉州,极为辛苦,身边有个女孩子照顾,也是好事。”
江瑞在心中嗤之以鼻,只感觉这个俞不弃真是不要脸,就连同意俞不凡的亲事,目的也是想把俞不凡困在凉州,不要去抢他俞府侯爷的爵位,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绝不让俞不弃得逞。
他又是干笑两声,说道:“啊呀,抱歉抱歉,刚才我说关于俞不凡大人的私事,俞不弃大人您不应该干预,但其实关于俞不凡大人的事,说起来也只是俞家的私事,我一个外人,一个七品的小官,更加无权干预,纯粹胡说八道,还请大人不要责怪。”
俞不弃心中满是怒火,却又无可奈何,眼前明明只是一个什么也算不上的七品小官,偏偏现在俞家的命运不得不受控于这个芝麻小官的身上,这种无奈的感觉让俞不弃怒火中烧却又不得不忍耐。
他也只能在一边陪着干笑:“大人虽然与我堂兄不熟,可是事事却替我堂兄考虑,这份心意我必定向我堂兄转达,等到了凉州,我们找个地方好好喝上一杯,也好让他感谢大人的知已之恩。”
江瑞连连摇头:“这个当真不敢,你们俞家,那是朝廷的中流砥柱,我小时候听书,便是听那说书先生讲那鄱湖大战的情形,当时太祖为贼所围,是俞家先祖穿着太祖的衣服,吸引贼寇注意,甚至不得不当着贼寇的面跳湖自尽,让贼寇相信太祖已死,才让太祖有机会突围,最后反败为胜,俞家先祖可谓功垂千秋,流芳万世,现在又有俞不凡大人,只怕俞家的功绩会更加渊源流长......”
这两个人都假托在赏雪,又自以为在相互试探,可实际上却是鸡同鸭讲,完全不知所云,只可怜这个小诸葛,如果知道江瑞真的是一个愣头青,又如何会化那么多的心思?
而江瑞对朝廷内的情形是真的一无所知,只是凭着一腔热血,按照他自己的理解方式在做他认为对的事情,如果两个人能理解对方的想法,却不知道该作何想?
又过了半日,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来到凉州城外,在离凉州约一里多地的地方,俞不凡已经率领张卫年、杨一平、俞彪以及凉州大小一众官员在路边迎接,若是按照规矩,若有钦差和圣旨,该到五里外迎接,可是凉州太过危险,走得太远,怕被人偷袭了。
这里是当初乃蛮人攻城前驻扎过的地方,但现在所有的痕迹都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凉州人最是节俭,所有值钱的,不值钱的,有纪念意义的,没有纪念意义的,但凡可能有一点用处的,早就被人拿光了。
就连当初搭建指挥台用的那些木材,也早就被人搬了个干净,只剩下一个光溜溜的土堆,刚好可以用作宣旨台。
在遥远的城楼之上,早已经挤满了人头,比之当初抵抗乃蛮人进攻之时更热闹。
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年了,凉州人从未见过朝廷派来过这样的大阵仗,虽然张卫年让人封锁了相关消息,可是朝廷要清查凉州军饷贪墨案这件事还是偷偷传开了,听说三司队伍到来,大批凉州市民涌上城头,想要一睹那些贪官的风采。
许多人手中已经准备了各种材料,等到这些贪官进城,他们一定要想办法砸得他们满头包,让他们知道祸害凉州这么多年的下场。
这是俞不凡在客栈闭门一个月后,第一次外出。
相比于一个月前,俞不凡明显白了,也略略胖了,整个感觉显得有点内敛。
在少了一半以后,俞不凡明显感觉自己的性格有所改变,其中最明显的,是自己变得更加慵懒,对许多事情的兴趣减少了,更多的时间,只要安静地呆着,思考一些问题。
好在杜西川并没有说谎,该拥有的功能并没有减少,一切勉强正常,也让他的心里略略宽慰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