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在场的突厥各方大将,诸多附属势力的大王首领及他国使节,突利很希望自己表现得不卑不亢,看起像是一位实实在在的可汗。
但是在颉利手中的马鞭前,他一点也强势不起来。
哆哆嗦嗦的回答着,生怕那马鞭下一刻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哼!”颉利发出重重的冷哼,冰冷的目光凝视着突利,“那室韦四部也就算了,可那奚族和契丹是怎么回事?”
“往年他们一直都在上贡,即便是去年也接受了征调,随本汗一同南下。”
“如今不过是才过去了短短四个月的时间, 他们为何反叛,公开宣布脱离我突厥?”
“他们的底气又何在?”
被颉利那冰冷而又凶狠的目光凝视着,突利一点也无法控制住本能颤抖的身体。
实在是以前的颉利,给他留下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了。
“大汗,他们所说,因为我们赋税重,且往年征调的控弦之士少有归来,尤其是去年接受征调,随大汗一同南下的族人,一个也没有回来,所以这才脱离我们突厥。”
“此外据我调查所知,他们脱离我们突厥之后,好像投靠了大唐。”
“哦?突利,你这意思是本汗的错?他们脱离我突厥,也是本汗一手造成的?”颉利的语气很平淡,但是却充满了质问。
“突利不敢,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有罪,任凭大汗发落。”
突利觉得这件事真的与他无关,心里更是十分委屈,但是听到颉利这般问,还是没有丝毫犹豫的认错了。
那看向颉利的目光之中充满了乞求,希望在今天能够给他这位可汗留点面子,不要如往一般在众人面前公开处刑的抽他。
即便他真的错了,真的要遭受鞭刑,那也请在私下来。
“哼!”颉利冷哼一声,放下了手中的马鞭,“突利,你真的让本汗很失望!”
“当初本汗给你的领地何其之大,如今才过了几年,偌大的领地就被你败的只剩下大兴安岭西侧一带的草原走廊。”
“自己无能管理不好自己的领地不说,还反倒是将责任推到了本汗身上,你可真是可以。”
“本汗在将一方领地赐予你们之后,除了让你们每年在这个时候给圣山上贡一些物品,每逢战时征调一些控弦之士外,便再也没有干扰过你们的领地事宜。”
“你口中赋税,本汗什么时候下令征收过?如社尔拓设,你的领地是他几倍之多,可他从未征收过赋税,每年上贡的东西却比你还多。”
“你能告诉本汗,这些年你所征收的赋税在哪里吗?”
“这一切不过是你为了自己享受,中饱私囊的借口罢了。”
“至于从你领地征调控弦之士,哪一次不是你在统领?”
“人死了,也不过是你无能导致的。”
“如今竟然妄图将这一切的罪责推到本汗身上,真是可笑。”
“当年是本汗的错,竟然册封你为‘突利’,导致我突厥偌大的漠东败的只剩下一处走廊。”
“如今本汗也看出来了,你根本就不堪大任,若是将来把突厥交到你的手中,要不了多久被你败的一干二净。”
“现在,本汗便撤销了你的可汗之位,收回所有领地。”
“今后你便留在王庭当个特勒吧。”
这一次,颉利并没有如同往年的颉利那般鞭打突利,而是直接借此撤销了突利的可汗之位。
突利怎么说也是始毕可汗的嫡长子,有着大汗之位的继承权。
在突厥汗国时期,有三种人能够继承大汗之位。
一种便是现任大汗的弟兄,虽然有合法的继承权,但是继承的可能性不高;
第二种是现任大汗的子嗣,有合法继承权,一般由嫡长子继承,继承的可能性稍高;
第三种则是分别掌管汗国东部的突利,以及西部的叶护。这一类基本上就是太子了,一般情况下,下一任大汗便是从这二者之中选出。
因此,突利和叶护,一般都是由大汗的子嗣或弟兄担任。
当然,突利和叶护并不是百分百成为下一任大汗。
若是他们犯了错,亦或是其他大汗的子嗣或者弟兄,展现出非常的能力,做出巨大的贡献,也是能够越过突利和叶护,成为下一任大汗。
当初始毕可汗死的时候,按道理本来该由突利来继承大汗之位的,但是在杨灵萱的操作下,以年幼为由,让始毕可汗的弟弟处罗可汗继承了汗位。
处罗死后,杨灵萱又以处罗之子见识浅陋,改让处罗之弟的颉利上位,并以颉利的名义重启“突利”,册封始毕之子为小可汗突利进行安抚。
只等颉利有个什么意外,他突利便能够直接继承大汗之位。
可如今颉利的这一贬,相当于直接废了太子,断了对方的合法继承权。
他一不是颉利的兄弟,二不是颉利的子嗣,以后要是想要继承大汗之位,要么造反,要么重新被册封为突利。
只不过现在的突利,准确的说是被贬为了特勒的阿史那什钵苾,知道他不可能再被重新册封了。
以往的时候,颉利就一直打压他,如今好不容撤了他,又怎么可能再重新册封他呢?
身份这般天差地别的转变,让阿史那什钵苾很难接受。
不再畏惧,直接愤怒的站了起来,朝着颉利很是不甘的低吼。
“颉利,你不能这样对我!”
颉利看着阿史那什钵苾那歇斯底里地般的 怒吼,顿时冷漠笑起来。
“不能?”
“为什么不能?”
“你从担任突利,执掌漠东至今,犯下了多少错,丢失了我多少领地?”
“难道本汗刚才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若是你不服,那你问问在场的诸位,有谁会支持你?”
说吧,颉利的目光也是看向了在场的一众拓设。
但凡今天能够坐在这里的拓设,无一不是突厥最有实权的一批人,有着极大的话语权。
说罢,颉利的目光也是朝着这些人看去,“诸位,对于本汗撤销阿史那什钵苾的可汗之位,收回其所有领地的决定,你们当中可有不同的意见?”
在颉利话落之际,阿史那什钵苾也是满怀希望的朝着他们看去,希望有一两个能够为他说话。
可是在场的诸多拓设,全部都避开了他的目光,无一人为他开口。
眼前的一幕,其实都在预料之中。
毕竟阿史那什钵苾担任突利这些年来,确实没有任何功绩,且还频频出错,使得下面部落一再反叛脱离,导致偌大的漠东领土一再减少。
其次,颉利去年南下大唐获得前所未有的胜利,极大的增强了威望,自然没有人会因一个没有什么能力,还太会败家的人,与颉利对着干。
看着在场沉默的众人,阿史那什钵苾心中既是悲凉,又是极度愤怒。
这大汗之位本来就该是他的,凭什么这么对他。
“看到了吗什钵苾,没有一个人为了说话。”
“念在你是大兄之子,如今又被剥夺了汗位,你在漠东留下的烂摊子,本汗这次就不再罪责于你了。”
“不过现在的你只是一名特勒,没有资格再坐在这里了,下去吧。”
阿史那什钵苾面色狰狞的再度低吼起来,“我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