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又问了是否有好消息,芜菁情况如何,俞修昨夜歇在哪里。
九疑一一答过,俞老夫人的脸色便垮了。
已是常态,九疑如常行事。
离开上房,却未直接回松月居,手炉尚暖,想去看看寄逸园的木棉树。
一路行来,几株老梅树悄然绽放,枝头缀满了点点白梅,花瓣上还凝着昨夜未化的霜雪,在微弱的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偶有几只麻雀扑棱着翅膀落在枝头,抖落几片霜花,发出轻微的“簌簌”声。
穿过梅林,绕过亭榭,来到木棉树旁。
木棉树的枝干粗壮而挺拔,树皮呈现出深褐色,表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纹,枝头上没有一片叶子,光秃秃的,却并不显得萧瑟,反而有一种凛然的美感。
云霞打着哆嗦:“还是有花的时候好看。”
看着这树,云霞也忆起从前来这时的情状,那时候的青枫就是个半大小子嘛,没想到还有这一段缘分。
“开花得再等几个月呢。”梓晴说道。
停留片刻便离开了,但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四夫人处。
四夫人此刻仍在上房,九疑边等边取暖,待身子暖了,才行至次间摆弄香料。
腊月三十,俞府上下早已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新岁的喜气。
府门前挂起了两盏大红灯笼,灯笼上金线绣着“福”字,随风轻轻摇曳,映得门前的青石板路一片暖红。
府内更是热闹非凡。
廊下的丫鬟们穿着新裁的袄裙,裙角绣着梅花,手里捧着红漆托盘,盘上摆着各色点心与果品,脚步轻快地穿梭在各院之间。
俞府已好几载没有这般热闹了。
上房。
炭火烧得正旺,暖意融融。
老夫人坐在主位上,穿着一身绛红色的锦缎袄裙,头上戴着一支镶着红宝石的金簪,脸上带着笑意。
自然是欢喜的,俞四爷虽未赶回来,但昨日遣快马传话,说得了个好差事,留在京师了,进了礼部。
桌上摆满了各色年货,丫鬟们不时上前添茶倒水,厅内笑语盈盈,气氛温馨而热闹。
松月居一直没有好消息,两厢一对比,闻十七娘自然愈发有脸面。
如今秋闱在即,闻十七娘只盼夫君能高中,如此一来,也不枉这些时日的敦促。
絮娘的事年前就办了,九疑给了二十两做嫁妆。
云霞与青枫的事,定在三月,是个极好的日子,云霞也开始为自己的嫁妆忙碌起来,服侍九疑的事,多数交给梓晴和霜儿。
柳婆子见小女儿得了这么好的差事,心中又感激又欢喜。
但令柳婆子忧心的是,九疑小产后一直未有身孕。
莫说老夫人日日催的紧,便是寻常人家,这般久无喜讯,也难免让人着急。
柳婆子时常在佛前祈祷,希望菩萨能保佑少夫人早日怀上子嗣,为俞家开枝散叶。
拜年这么好的机会,孙六自不会错过。
这日,掐着时间,在上房外不远的一处回廊拐角,孙六装作不经意地踱步。
不多时,便见九疑在一众丫鬟的陪同下,从上房的方向过来。
阳光打在九疑身上,将她的身影勾勒得格外柔美,她身姿婀娜,步履轻盈,眉眼间透着温婉。
孙六的目光瞬间被吸引,每一次见她,孙六都觉得她比上一回更加动人。
他整理了一下衣角,快步迎了上去。
“九疑妹妹,许久不见呐!”孙六拱手的动作幅度很大,眼睛始终黏在九疑脸上:“新年伊始,妹妹可安好?”
九疑顿足,欠身还礼:“多谢关心,一切尚好。”
孙六往前凑了半步,脸上的笑容愈发热切:“我得了几个香方子,想着妹妹好香,故而赠予妹妹。”
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锦盒,递向九疑。
九疑眉头轻蹙,并未伸手去接,梓晴也未有动作。
“我家夫君有许多香方,怕是用不上,六哥好意心领了。”
孙六却仿若未闻,依旧将锦盒递在那里,目光直直地看着九疑:“九疑妹妹,这香方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寻来的,皆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妹妹试过定会喜欢。”
九疑心中愈发厌烦,面上却仍维持着体面:“家中香方已然充足,实不便收下。”
言罢,便错身离开。
梓晴恨恨地想骂几嘴,奈何顾忌脸面忍了,霜儿又是才提上来的,自然不敢多言,天知道她有多希望云霞此刻在。
九疑见梓晴涨红了脸,道:“莫要与他置气,咱们且回去。”
九疑实在烦,可孙六是三夫人的娘家人,逢年过节的,少不了走动。
九疑离开后,孙六便去给俞老夫人请安,顺便给滞留在上房的几位夫人见礼。
俞老夫人不想留孙六久言,索性将孙六与几个儿媳一并打发了,落个清净。
“方才文澜说,瞧见孙六公子与十二少夫人说话。”尤妈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