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胧顺着她视线淡淡看一眼，冷哼一声道：“不知是哪位同门，倒是惯会享乐的。”
玉茹正讶然看着那位“师兄”倒在一位女子怀里撒娇，离得远看不清表情，但从举止来看，那位师兄的确够大胆，也够轻浮。
夜胧心气不顺地又瞥了一眼那处，转头见玉茹脸上满是好奇，索性问道：“要不我们也下楼去？都是同门，聚一聚也是难得，昨日一别，卓兮还提起师妹，说你年纪轻轻便在猎兽堂内谋事了，真是难得。”
玉茹听夜胧这么说，忆起卓兮那桀骜洒脱地眉目，能被那人如此看高，心里很是波动，当即回道：“卓兮师兄谬赞了.....既如此，人多也是热闹，我们不如就下去邀他们上楼来聚。”
夜胧起身朝楼下一看，嘴角浮起冷意道：“哼，怕是那位师弟舍不得上来。罢了，我们先下去吧。”
说完，他甩开袖管，大步跨出，带动衣角翻飞，直奔楼下而去。玉茹明显感到夜胧的情绪变化了，虽有些疑惑，但来不及思考太多，只能忙不迭跟上。
再说另一边。
木青此刻的确快乐无边。
三年未见，小鱼还是当年的小鱼，不仅有小鱼，还多了一些新面孔。
“小鱼姐姐竟还记得木某，真是意外之喜啊！”木青小脸上流露出真情，一双美目里都是惊奇。
这样一个妙人，怎会让人轻易忘怀，更何况……小鱼悄悄侧目看了一眼这位木公子身后之后，脸上浮起些热意。
这位卓公子，她可是一直记挂心头的，当年那颗葡萄带来的心头悸动，持续了很久都不曾消散去，今日再见，身心都浮出些久违的燥意。
见她面含羞意地打量了一眼卓兮，木青立即了然，随手拉过卓兮道：“这位卓公子，姐姐定是也记得，对吧？”
小鱼微微点头道：“两位公子风姿傲然，小鱼自难相忘。”
卓兮神态疏离地淡淡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始终没有在小鱼身上停留半分，只顺手握住木青的手，贴近她后背，压低声音轻声说了句什么。
木青闻言一喜，回道：“当真？”
“木兄今日，尽兴就好。”卓兮朝她讨好地眨眨眼。
木青面色羞赧回道：“那你点吧。”
卓兮唤来小厮，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小厮脸色也似震惊了一瞬，又迅速换上笑脸道：“您二位稍候！”
没过一会儿，七个貌美的女子手持乐器迎着他们走来。
不错，卓兮听从夜胧的要求，没敢给她点男艺，但给她点了八个女艺，特别吩咐只伺候她一人喝酒。
木青终于体会到了男人的乐趣。
有丝竹之乐，有琼浆之饮，还有粉黛相伴，人生快意哉！
小鱼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位娇憨的小公子，看他被姑娘们哄着喝下几杯交颈酒就有些醉意了，莹白的脖颈透着粉光般柔腻，惹得几位姑娘争相抢着想拥他入怀。
但他身后的卓公子总若有似无地将手搭在他肩处，不让他太过东倒西歪，最后索性揽过他的腰，虚虚扶住。
小鱼的目光在那细腰上停留了片刻，眼里生出了些探究之意，随之她视线上移，扫了一眼木青的胸部，又看向那张脸。
这张脸上的肌肤，如玉般紧致透亮，五官精致温润，虽刻意描了粗眉，但原生的眉隐在眉笔之下，应是狭长柔顺的。
小鱼眉心一跳，不动声色。
“姐姐们都是妙人，可否为木某奏一曲流水，三年前有幸在楼里听过一次，余音悠远，念念不忘啊。”
姑娘们本在娇笑打闹，意图再灌这位小公子几杯，捞一些分成，猛地听他说出流水二字，立即想起那什么，面上都有一瞬的不自在。
小鱼晃了晃神，她自然知道这曲子当年是谁弹给这位木公子听的，只是......
“公子不介意的话，还是让小鱼来弹给你听吧，她们几个呀，学艺不精，怕辱没了公子的耳朵。”小鱼从一位女侍手里接过古琴，浅笑盈盈地说道。
其他女艺皆松了一口气。
流水，如此磅礴大气的曲子，世间有几人能弹出它的精髓？楼里曾经的那位，也只在重大场合弹过几次罢了，在场或有听过的，也不敢说习得了一二足以出师。
小鱼资历远在她们之上，由她来弹，勉强不算献丑罢了。
木青看了一眼小鱼，轻轻推开了卓兮的手，慢慢坐直了身体，抬手朝小鱼做了个请的姿势。
“铮~”
一指散音滑开，松沉而旷远的琴音传来，让人起远古之思。
寥寥数根琴弦，在小鱼手尖拨弄下，呈华章铺开，泛音如天籁，有清冷入仙之感；按音则非常丰富，手指下的吟猱余韵、细微悠长，时如人语，可以对话，时如人心之绪，缥缈多变。
古琴的泛音象天，按音如人，散音则同大地，称为天地人三籁，能将三籁聚于指下，胸中自有丘壑。
跟晏玄的琴音比，小鱼还是差了点意思。
木青侧耳听着，忆起那狐狸曾惊惶奔溃之下为自己留的泪，眼里终是忍不住起了雾。
到底为何要擒它！它活了五百年，从未伤人！它不仅未伤人，还护佑了这么一群曾经孤苦无依的女子在这楼里谋生，教授她们音律，给了她们生活的资本......它何曾有错！
想到那样一只清风明月潇洒肆意的美狐狸，此刻被投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木青就觉得够糟心！她烦躁地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往桌上重重一扣。
小鱼琴音被打断，忙按住琴弦余震，垂首歉意道：“小鱼学艺不及师父一分，惹公子烦闷了。”
木青愣了一下，察觉到自己情绪上头伤人心了，忙拉过小鱼的手轻声哄道：“哪有烦闷，我只是一时有些感触罢了，小鱼姐姐弹得极好，跟那位的曲风一脉相承，听着让人沉迷~”
“那是自然，小鱼姐姐当年得晏大人亲传指点，琴艺自是高于常人。”旁边一个眉眼清秀的姑娘朗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