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警官过谦了,我也不兜圈子,我是军统的,找你是想你利用职务之便,帮我们一个忙!”
方武面色严肃起来,直言不讳说出来意。
白一鸣尽管早有猜测,但此时听他此言一出,还是心里一沉,自己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方兄弟说的这么直接,就不怕我报告日本人领赏?”
他故作试探,想要知道方武准备了怎样的后手。
方武笑了:“白警官,我既然敢来,就不怕你去告密,更何况你觉得日本人会相信你和我之间没有关联吗?”
白一鸣心里很清楚,对方说的没错,自己在炮局胡同只是个小角色,
在日本人那里说话没有分量,何况自己并不是真的要做汉奸,这种事自然不能干!
“要是我不答应呢?”
“这个我没见到之前还有些担心,但现在嘛,我肯定你不会拒绝,因为你的心里还有中国人的良知和血性!”
方武说的很有把握。
白一鸣不置可否,反问道:“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我们需要知道监狱的防御情况,兵力分布,建筑结构,还要帮忙给里面的人带几句话!”
方武快速说出己方的要求,然后目光灼灼的盯着白一鸣的表情。
对方摇了摇头:“这不可能,不是我愿不愿意帮忙的问题。
我只是一个最不起眼的狱警,负责的只有其中一个监区,前面几条我根本就办不到。
要说带话的话,也要看你们的人待在那个区域!”
方武听完,虽然不知道真假,但还是有些失望。
但他不死心问道:“白警官不要诳我,你们白家三代在炮局胡同任职,那里对你来说和自家院子没多大区别吧?”
白一鸣无奈苦笑道:“方兄弟,你是搞情报的,应该清楚日本人不是傻子,炮局胡同虽然总体建筑布局他们没办法动。
但是内部防御,分区管理,警备力量换防这些东西全都防着我们中国人的。
尤其是为了防止有内应,他们将原来的监区做了重新划分,
所有人员只能在自己的区域活动,否则一经发现,立刻击毙!”
“真的没有办法?”方武狐疑的看着他,明显是不相信他说的话。
白一鸣沉默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也不是全无办法,但是需要时间观察!
而且这里面的风险太大了,你刚刚也看到了,我这一家老小都指着我呢。
我不能让他们陷入危险中!”
“这个好办,我们可以将你的家人接到后方,同时还会付给你一大笔钱,保障你们的生活!”方武立刻给出一个新的方案。
这次白一鸣没有继续反对,像是在衡量得失。
方武也不着急,淡淡说道:“白兄还是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可以和伯父商量一番,
你现在背着汉奸的骂名,想必他们在这里的处境也不怎么好!
如果你决定好了,愿意帮我们,可以打这个电话,接通后不用说话,直接挂断,我会在联络你!”
方武交给他一个电话号码,然后告辞离开,只留下白一鸣呆呆的站在原地。
“鸣儿,你进来,我有话问你!”
他刚回到家,父亲的声音就从房中传了出来。
白一鸣知道有些事,父亲已经看出了端倪,只好硬着头皮去见他。
白父坐在客厅的太师椅上,手中攥着一根旱烟杆,有一口没一口的嘬着。
烟锅里明灭不定的火光,映衬着老爹脸上岁月铸就的褶皱。
“爹,你咋还不休息?”白一鸣轻声问道。
“你坐下,我跟你说几句话!”老爹拿烟锅在桌边敲敲,沉声说道。
白一鸣没有回嘴,听话的过去坐下。
“今天来的小哥到底是什么人?别瞒我,我知道他不是你朋友!”
老头子在监狱这种地方混了一辈子,这双眼睛不会看错。
白一鸣先是沉默了片刻,而后还是决定将事情告诉父亲。
“你的意思是,他们想在炮局胡同弄小鬼子救人?”
这下连老爹都觉得吃惊,他原本以为对方是找自己儿子捞个人而已。
现在一听经过,立刻就意识到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谁家捞人还要弄清楚兵力配置和防御工事的?
白一鸣点点头:“应该是准备救什么暴露的大人物,估计动静不会小,
这些军统简直疯了,那里可是日本人重兵把守的重犯监狱啊!”
老爹只是短暂失神,然后陷入愁苦的沉默中。
父子两人坐在点着油灯的大堂,半天都没有说话,空气中静的让人压抑。
一袋烟的功夫过去了,老爹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自个咋想的?”
白一鸣内心正在天人交战,闻言下意识的往父母的卧室那里看了一眼。
估计此时母亲已经带着弟弟妹妹休息了。
“我不打算冒这个险,弟弟妹妹还小,要是事情败露,咱们这一大家子估计都要遭了鬼子的毒手!”
良知告诉他应该答应军统的要求,但是亲情最终还是占据了上风。
“糊涂,咱们家虽然三代干着这阴损差事,但你爷爷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法设法积阴德,也算是没亏了良心!
之前你是没得选,我才没怪你,现在有机会为抗日做点事情,你还推三阻四的,难道你真的想背弃祖宗当汉奸?”
老爹压低声音吼道,表情带着怒火和失望。
“可是爹,咱们这三家加起来几十口子,我不能害了他们啊!”
白一鸣红着眼睛争辩。
“放屁,要真的到那一步,是我们的命,你去干你的事,活出个堂堂正正的男人样!”老爹一拍桌子,训斥道。
白一鸣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寄托在自己身上的期望,在想想那些邻居的憎恶,同事的惨死,抗日英雄承受的酷刑。
终于在老爹殷切的目光注视下,缓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