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弥补
较之前雨虽然小了些,但天空中依然阴云密布,让人一时摸不清具体时间。
赖四海此时却是心情大好,对着开车的二龙叫道:
“马上定一个饭店,把大龙他们都叫过来,大伙儿一起高兴高兴。”
二龙刚要答应,却被范守安出言阻止:
“吃饭的事情先不急,而且和马俊的这层关系也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我们还是把药材先配齐再说吧。”
“……行吧,先去买药!”
赖四海感觉有些不尽兴,但想想自已真要是喝多了,没准会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以马俊和自已的身份,一个兵一个贼的,还真不能敲锣打鼓的让全世界都知道。
由于有几种药材比较少见,三人几乎跑遍了整个西京城才全部配齐,写好用法用量,依照信封上的地址,几人最后来到一处普通的居民小区。
按马俊的要求,三人并未敲门,将打包好的药材放在房门外后,便转身走出楼外。
回到别墅时,已是下午四点出头,赖四海躺倒在沙发里,身体虽然有点儿累,精神却很亢奋:
“军师,现在多了马俊这张保命符,是不是该想想怎么对付那个狗娃子啦!”
“四海兄弟,有些事情是不能急的,古语云藏器于身、待时而动,我们总不能在大街上随便抓住一个人,就当是狗娃子打一顿,这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范守安苦笑道。
赖四海心知范守安说得是对的,可是等待需要耐心,他偏偏缺少的就是这个。
也许是范守安的一张嘴开了光,也许是这段时间运气相当之好,所说的那个“恰当的时机”,几乎都没让赖四海多等一分钟,便不期而至。
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打断了他正要出口的几句牢骚。
随意地扫了一眼屏幕,当看到来电人的姓名时,赖四海却忽地坐直身体,一边伸手去拿手机,一边嘴里不干不净地大骂道:
“这个不是人的玩意儿,你他妈还敢来电话!”
范守安和二龙好奇地看向手机,什么人让赖四海如此大动肝火,匆匆一瞥中,只见上面来电人赫然竟是:
——大老板!?
带着满腔愤怒接通电话,还没等赖四海开口,手机便传来大老板沉闷的男低音:
“赖老板,别来无恙!”
“托大老板的福,”赖四海恨得牙根直痒痒,“还没被一些个王八羔子害死!”
——在这个时候,大老板肯定不会平白无故地来电话,十有八九,就是那只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范守安心中着急,连忙向赖四海做出打开外放的手势。
“赖老板心里有气,我可能理解。”
对赖四海的出言不逊,大老板并没有生气,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他会有此反应,始终保持着平静的语气:
“所以今天特地打这个电话,向赖老板表达歉意,在蒋小二这件事上,我确实做错了,对不起!”
当知道扣押蒋小二、交换湛卢剑的人就是大老板后,赖四海曾设想过无数次两人之间的对质情景。
先是大老板百般抵赖,接着双方大打出手,最后打得他跪地求饶——却从未想过像今天这样,大老板一开口便主动承认,并显得非常真诚地赔礼道歉。
愣了半晌,赖四海才反应过来,愤怒地大吼道:
“别他妈扯这些没用的,我把你妈卖到窑子里,再跟你说声对不起,你也能说没关系吗!”
“不能!”
大老板仍是不怒不喜的平静,话却说得掷地有声:
“我并非想奢求赖老板的原谅,只想为自已的过错做一些弥补,所以送上一件礼物,恳请笑纳,估计快递员已经到了门外,你先看下礼物,一会儿我再打电话过来。”
看着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赖四海、范守安和二龙六目相对,一头雾水。
大老板这是唱的哪一出?
门铃声响起,二龙忙到门边接通,如大老板所言,监控里显示,上门的正是一名快递员。
二龙回过头看了看赖四海和范守安,赖四海一瞪眼:
“就是送个炸弹,也给我拿回来,还能让他给吓着!”
几分钟后,二龙回到客厅,将一个一米多长、三十几公分宽的檀色木盒放在茶几上。
“神神秘秘的,这是个啥东西!”
赖四海嘴里嘟囔着,抬手掀开了木盒盖子。
一片寒光闪过,在灯光的映照下,三人都不约而同地眨了下眼睛,心底泛起一阵寒意。
这股寒意不是感到了危险,而是源于一把刀震慑!
华国大砍刀,形状脱胎于“前锐后斜”的宋代手刀,借鉴明末起义军的军刀,是最典型的传统冷兵器之一,刀身前部宽厚,势大力沉,利于劈砍,朴实无华却战功赫赫,是一种最具华国特色的刀,是一把上过战场、杀过倭寇的刀!
木盒内,正是这样一把寒光闪烁、冷气森然、近九十公分长的华国大砍刀。
范守安打眼望去,就看出这不是一件古董,而是现代打制,但哪怕是赖四海和二龙这样的外行,也能看出其用料之不凡、工艺之精良。
赖四海更是两眼冒光,急不可待地握住刀柄,握在手中走到客厅中央,一声大喝,耍出一片雪亮的刀花。
刀光中传出赖四海狂喜的笑声,坐在沙发上的范守安却忧心忡忡。
送来这样一把华国大砍刀,无论大老板以前做过什么,以赖四海的性格,恐怕都会将其一笔勾销。
冤家宜解不宜结,尽释前嫌也没什么不好。
但,如果大老板想要的,并非仅仅如此呢?
赖四海哈哈大笑着回到沙发前,手持刀柄立于眼前,用手指肚试了试刀刃,脸上充满了对从前的回忆:
“这要是当年有这样一把刀,我能砍下整个西京城!”
范守安和二龙心中同时冒出一个念头:
——多亏当年没有这把刀,所以你现在还能活着!
手机又一次响起,正是大老板。
将刀放回到木盒内,赖四海接通了电话。
“赖老板,礼物还满意吗?”大老板的声音依然平静如初,波澜不惊。
赖四海哈哈大笑道:“相当满意!用起来真是顺手啊!”
“满意就好,”这一切似乎都在大老板的意料之中,“虽然这只是一把现代打造的华国大砍刀,但它仿制的,却是当年二十九军所用军刀样式,喜峰口一役,多少倭寇毙于刀下,正所谓宝刀赠英雄,如今的赖老板,也确实有资格拥有此刀。”
几句夸奖反倒让赖四海有点儿不好意思,尽管是面对着电话,也连连摆手道:
“别的不知道,大刀队我还真听说过,人家砍死了那么多小鬼子,我咋能和人家比。”
“赖老板不必谦虚,”大老板笑道,“工商联酒会上,当众怒斥黑田健之,西京商界广为流传,称你为抗倭英雄,所以才有今天宝刀赠英雄啊。”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一旁的范守安忽然插话,冷冷地说道,“如果有什么事,还请大老板直说吧!”
“范军师也在,”大老板轻笑了一声,“好吧,为让赖老板和范军师安心,不妨把我的建议和二位说上一说,很简单,我们双方合作,对付一个人。”
范守安一声嗤笑:“大老板神通广大,哪里用得上我们,再说只用一把刀,就能让前嫌尽释,我们便低头替你卖命?”
正如范守安所言,因为心有所图,所以大老板解释得非常耐心:
“其实要对付这个人,并不是他如何得罪了我,找到他同样是我弥补过错的一部分,因为我怀疑蒋小二就在他的手上,而且非常有可能,湛卢剑一事也和他有关。”
如果是别的事、别的人,赖四海和范守安恐怕都会不屑一顾。
但涉及湛卢和蒋小二,两人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就连二龙也和他们一起同声发问:
“这个人是谁?”
“狗娃子。”大老板轻飘飘地说道。
“狗娃子!”赖四海腾地一下站起身,“这个混蛋为啥总和我做对,哪天要是找到他,看我不把他剁碎了喂狗!”
范守安连忙冲赖四海摇摇手,示意他不要冲动,低头对着手机说道:
“说到底,这些都是你的猜测而已,如果真有诚意,你不妨把他送到我们面前,又何必非要与我们合作。”
“没错,这些的确只是我的猜测,”这次大老板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奈,“根据我掌握的一些情况,所有嫌疑都指向他,但我却和他没有一丝联系,所以,想要找到他,必须要靠赖老板和范军师的帮助。”
范守安冷哼一声,不为所动:
“你和他没有联系,又凭什么说我们之间就会有联系呢?”
只听大老板那边笑了笑道:
“就凭他曾冒充过赖老板的私生子。”
范守安还想要说什么,赖四海却再也忍不了了,拿起手机贴到嘴边大喊道:
“这个狗娃子我不会放过他,你说,我们咋合作!”
“还是赖老板爽快!”
毫不掩饰地表达了一下对赖四海的赞赏,大老板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你们只需要把他引出来,剩下的事,我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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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