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鱼饵
手提包只有在给小男孩擦眼泪时打开过,而且除了他,再没有其他人靠近。
林若水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这些利用别人善良和同情心做坏事的人,真应该千刀万剐!”凌飞燕愤愤在骂道。
“也正是为此,我的心情才好不起来,”林若水点头道,“人心本无疑,理与势所侵,长此以往,谁还敢急公好义、挺身而出,到头来只会让恶人做恶越发肆无忌惮,良善之人因害怕受骗而选择袖手旁观,这样一个凉薄的世间,想想都觉得可悲、可叹。”
“哼,恶人所以敢为恶,只是少有惩戒而已。”孟希冷笑一声,随即神情一转,带着一本正经的期待问道:
“若水,如果有一天,那些人跪在你面前,磕头赔罪,你是希望他们喊你姑奶奶,还是叫你老佛爷?”
林若水扑哧一下笑出声,伸手打了一下孟希:“真到了那个岁数,今天的事儿早该忘了。”
“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孟希笑道。
有了孟希的插科打浑,林若水渐渐忘了丢失手机的不快,晚餐的气氛开始变得欢乐愉快。
将林若水和凌飞燕分别送回家,孟希脸色骤然变冷,拿起手机:
“彪子,喊兄弟们到公司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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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打我们大嫂的主意,这帮人是不想活啦!”
听孟希讲完林若水丢手机的经过,彪子大怒。
“彪子,”孟希咳嗽一声,“我能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你这用词,还是要注意一下。”
“嘿嘿,”彪子挠挠头道,“能明白意思就好,希哥,接下来想咋办?”
“几位兄弟,以前你们跟着文叔的时候,应该也知道不少同行吧,听没听说过偷若水手机的这几号人?”孟希问。
“没印象,”几人想了想,都纷纷摇头,小宝道,“大多数时候,在街面上干活的,都是一些小喽啰,然后会把偷来或骗来的东西交给团伙老大,某个地方得手后,短时间内不会在原地再次出现,想要找到他们,不太容易。”
“不过,”彪子接口道,“一般来说,这些人都有自己固定的地盘,很少跑到别人的地方去干活儿,除非有人想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那就得由老大带头打上几架,然后再坐下来,重新划分一下势力范围。”
“沉荷餐厅一带的老大是谁?”孟希皱着眉头问。
“时间太长,现在真不知道是谁了,”彪子再次挠头,“但找找以前的关系,也许能打听得到。”
“明天,彪子你去打听这些人的老大是谁,”孟希站起身道,“今晚没事的,跟我一起去找找到偷手机的几个人。”
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所有人都和孟希一样,心里有火,不出去找一圈,恐怕今天晚上别想睡个安稳觉。
在一个千万人口的城市里,想要找到几个人,难度无异于在撒哈拉沙漠里寻找一粒沙。
午夜的街头,每个人都精疲力尽。
“哥,回吧。”楚天看着又累又困的彪子几人,对孟希劝道。
其实孟希知道自己今晚带一群人出来,纯粹就是为了撒气,现在情绪也安稳了许多,不由得心生歉意:
“谢谢兄弟们,哥几个受累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回去后都想想办法,明天到公司,大家一起再商量。”
第二天一早,孟希出门时发现楚天已等在外面,不由得笑道:
“小天,你还是留在金石轩陪燕子吧,要不然她发起火来,比若水可是大多了。”
楚天笑笑道:“昨天因为若水丢手机的事儿,忘了和你们说,她要请几天假,待在家里陪陪她爸。”
“这父女俩关系什么时候好起来的,”孟希有些惊讶,“以前不是总说,她和她爸水火不容吗?”
“燕子一直都挺渴望父爱母爱的,可能是她爸爸不太忙,有很多时间都能待在家里陪她,所以这段时间燕子整个人都非常高兴的。”只要凌飞燕高兴,楚天也是甚为欣慰。
孟希取笑道:“要我说,就是在金石轩里受到了教育,学会了与长辈的相处之道。”
“其实燕子的内心中很在意她的爸爸,金石轩受的教育只是让她学会了如何去表达。”楚天呵呵一笑,继续替凌飞燕辩解道:
“前两天还说,她爸爸本来就已经花白的头发,最近又白了许多,按这个速度,用不了多久,就得全白了。”
“浪子回头?立地成佛?说了几句白头发就变成好人了?什么世道啊!”孟希悲叹。
“这些话,”楚天微笑,“你当面和她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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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运输公司,彪子几人都已早早到齐,孟希、楚天刚一进门,彪子便迫不及待地迎上前:
“希哥、天哥,我查到那一片的老大叫啥了。”
孟希示意众人先坐好,对彪子道:“不着急,慢慢说。”
彪子说得却一点都不慢:“他们的老大叫阿飞,据说前几年挺猖狂的一个人,但最近两年不行了,随着政府打击力度加大,现在手下只剩七八个人,地盘也越来越小,干不成什么大活儿,平时就靠连偷带骗过日子。”
“这些信息很重要,对付他们也更有了底气,”孟希点了点头,随即又皱起眉,“怎样才能找到他们?”
彪子挠挠头:“这个不好办,像这种人都非常小心,最怕就是被人端了老窝,尤其现在的情况下,又怕警察抓,又怕被同行惦记,没有十分把握,他们肯定不会轻易露面。”
楚天有些犯愁:“如果这些人不露面,我们也没什么机会出手啊。”
“要不我们装成普通人,”头脑一向灵活的小宝道,“勾引他们出手?”
“思路不失为一个好思路,但成功率太低,这就像钓鱼,在哪里打窝,饵料撒在哪儿,鱼饵能不能被看到,看到后会不会咬钩都是问题。”孟希揉着眉心苦苦思索。
“忘说一件事儿!”彪子一拍大腿,“他们团伙里有个叫崔九的,平时就喜欢在公交车上偷手机、钱包,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咬钩。”
“崔九……公交车……”孟希眼前一亮,“不怕他不咬钩,再放两条鱼进去,鱼多水浑,我要让他们自己跳出来!”
“一旦发现并找到了他们,我们该咋办?”彪子问。
孟希冷笑:
“让他们吃点苦头,是免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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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九其实不光喜欢在公交车上偷东西,只要条件适合,他会在任何地方下手,只不过公交车里人多拥挤,更容易得手而已。
这两天他在公交车上物色了一只“猎物”,那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上身一件白色短袖衬衫,下身一条蓝色牛仔裤,上车后靠在栏杆上,手上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心无旁骛地认真研读。
在牛仔裤后面的口袋里,一部最新款的手机露出小半截,甚至比麻杆和老成前两天骗到的那个还好,只要偷到手随便一卖,最低也能值两千多。
通过两天的观察,崔九把下手的日子定在了今天,随着人流,他慢慢挤到小伙子身边,眼神余光瞄了瞄手上的书。
不看还好,一眼下来让小学没毕业的他倍受打击、差点骂娘——那些天书一般的符号、公式,是正常人能看懂的东西吗?
可能是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司机此时猛地一个急刹车,乘客纷纷站立不稳、前仰后合。
崔九暗喜,我管你是一个科研工作者,还是一个大学高材生,今天过后去换个新手机吧。
身体假意在摇晃,崔九的手却稳定快速地伸向了目标,眼看两千块就要到手,谁料半路杀出另一个人的两根手指,夹住露出的上沿轻轻一提,不费吹灰之力便取走了手机,那人得手后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向车门口挤过去。
在我的地盘截胡我的生意,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崔九大怒,阴狠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人的背影。
经过自己和对方身高、体重等多方面的客观对比,他最终放弃了通过拳头进行深入交流的打算。
但是,对这种不讲规矩的人,绝对不可能放过,否则以后在这片儿还怎么混?
崔九怒火中烧,等我查清了你的底细,不打你个满脸桃花开,你就不会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公交车抵达最近的站点刚刚停稳,那人便第一个跳下车,向远处急匆匆走去,崔九也跟着下车,在后面紧紧尾随。
刚走过两个路口,那人便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垂诞多时的猎物被别人抢了,想查人家的底细还跟丢了,崔九心烦气躁,连灌两瓶冰镇饮料也没把心里的火气压住,如果以这种状态干活,肯定要出事,无奈之下,只得提前收工,愤愤不平地回到了团伙的老窝。
事实证明,这种状态果然是不能干活的,他连身后有人跟踪都没发现。
团伙老大阿飞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此刻正叼着烟头盘点最近的收获,越看心里越生气,越看脸色越难看。
再这样下去,距离饿死,大概只有一步之遥。
崔九开门进屋,阿飞扔掉烟头问道:
“老九,今天收获咋样?”
崔九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别提了,本来一部手机马上就能得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混小子,下手比我还快,在我眼皮子底下把它给抢走了。”
阿飞两眼一瞪:“啥人?单干还是成伙的?”
“不知道,”崔九摇摇头,“这次没跟上,要是再让我遇到,一定会查清楚。”
“眼看快活不下去了,还来抢生意,下次再看到他,必须叫上咱们的人,打他个半死!”阿飞恶狠狠地说道。
低头又看了看手里的账本,对崔九吩咐道:
“一会儿把所有人都叫来,这些天都干的是啥活儿,才挣了这么点儿钱,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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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