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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商说到底就是一群商人,账本是保命符,是辖制江南官员的王牌不错,但见了光的账本,还不如“厕筹”呢!

江南总督、江南提督、布政使、江苏巡抚、安徽巡抚相当于江南官场的最高头头;在岸边的这群官员,则掌握了江南官场的绝对话语权,哪怕再不鸟上官的缪燧也不可能完全脱离他们的管辖。

一旦他们下定决心要用盐商换回儿子、稳住雍郡王,别说盐商,就是盐商背后的那群大靠山,也得避其锋芒!

所以,整个江南官场瞬间换了立场,从被商人拿捏的棋子,成为大清的官员。

甭管怎么说,甭管自家靠山是谁,反正屁股一定得向着大清,得让雍郡王满意儿。

于是乎,往日如纸糊一般的江南官员们,一反常态。

两天,才两天,就给除了雍郡王矮子里拔高子、整体还算清白的盐商乔家、梁家以外,通通安排了抄家、下狱、堂审、砍头、流放、结案一条龙服务,抄家得来的银子也完全没有按照以往的惯例昧下部分,通通都写入册子,送到了花船上。

胤禛对此很不满意,他的指示很简单:一成半,他和来的阿哥们分一成,剩下半成归办事儿的衙役、兵丁、官差们。

开玩笑!出来这一趟不捞点油水,回去了怎么办?就宜修那个“把家虎”会放过他?不得来个妙手+快手+狠手十八掐全套服务,顺带被老十这个眼泪多的哭死!

再说了,十二胤裪下了监狱,不得补偿下;十二、十三明年就成家了,不得养家糊口,顺带藏点私房钱?还有,察岱、年希尧、梅文鼎及其弟子等,总不能让人家白忙活!

另外,他不拿,外头那群官员能安心?互相有点小把柄,他也不那么干净,后面才能安抚到位,才能保证江南整个底盘不乱!要真一查到底,江南官场完了,京城官场还用说?大清就能安稳?为了大局安定,只能寒鸟晒太阳——得过且过吧!

最后的最后,自己出来这一趟,一点小心思都没有,皇阿玛能高兴?事儿要办的漂亮(当然,靠这样的手段不光彩,起初也没想这样,只是想让人把十二还回来,谁让盐商逼到这份上了呢),面子功夫也得过去的,小心思更得显一显,皇阿玛才乐意继续用他不是!

江南官员们第一次被上级指示给感动哭了,好人啊,雍郡王大好人,谁说雍郡王冷面无情、不近人情来着,人家明明很接地气好不好。

“一成半”,还是那句话,看似少,实际多啊。

最重要的是,雍郡王拿了,就等于大家一起下了水,谁也别嫌弃谁!

上至江南总督、江南提督、布政使、江苏巡抚、安徽巡抚,下至各县地方官,对“一成半”贯彻的非常彻底,一时间,雍郡王从“魔鬼”“阎王”成了“大好人”“好上官”,风评两天内两级反转,不得不说,也是千古奇事!

唯一令人意外的是,办好所有事儿想要接自家儿子回去的官员们,突然间发现永定河上的花船没了……

直到三日后,定海县传来要兴建水利工程的消息传来,他们才意识到,屁的大好人,这是“挟儿子以令群官”啊!

但能怎么办呢?只能忍痛先咬牙摁下后院“张牙舞爪”的娘们,苦着脸配合各项政令,左右抄家后钱多、地产多、粮食多,不就是大修水利嘛,那就修!

也许是这一波配合让雍郡王满意了,自家那不成器的东西,突然间传信来:

爹\/老东西\/大伯,我当官了,不算大,但也不需要靠你荫蔽入仕,所以麻溜地给我寄银子、寄衣服、寄吃食来。我告诉你,雍郡王规矩可多了,我已经三天没吃饱饭了,那江阎王居然让我们下水挑泥……哎!胳膊拧不过大腿,挑就挑呗,干嘛磨刀。

丑话说前面,你的事儿不小,雍郡王说,只要我听话好好干,就能将功折罪,我这可是帮你洗脱罪行,可不得多多配合下。所以,你要是想活命,想要家族繁盛下去,想要子承父业,乖乖给我干活儿!

今天先写到这儿,银子、衣裳、吃食别忘了,不然娘\/祖母回去瞧见的就是骨瘦嶙峋的我,你想想自己的下场!

这就很儿戏……那群败家子、纨绔要真有那个入仕的潜质,他们还会让那玩意儿去花船上醉生梦死吗?

问题是,雍郡王还真给他们补了布政司都事、布政司库大使、盐运司库大使、盐道库大使、盐课司大使(从七品、正八品等文官外职,对于非科举入仕的来说,起点算是很高了)。

转瞬,瞧见清一色的布字、盐字打头的官职,在场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油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雍郡王这是拿自己儿子顶缸呢!

要是雍郡王走后、儿子\/侄子们离任前,盐税能收足,那说不准能保住命,还能往上走走,要是他离开江南后,盐税又恢复原样,那……自家儿子\/侄子就得人头落地,顺带把自家九族一起带到地底下给祖宗们赔罪——香火断了啊!

心情如过山车般七上八下后,江南总督、江南提督、布政使、江苏巡抚、安徽巡抚等也认命了:人是回不来了,命也搁着呢,香火也不晓得能不能存续,就这么着吧,齐齐躺平任由雍郡王处置!

胤禛要是有法子也不想如此“小人行径”,实在是没法子啊!

江南一行,所有人的命包括前程都系在自己身上,老十、察岱得平安带回去;十二、十三今后前程得保住;年希尧、梅文鼎以及缪燧,自己还欠着债呢,也得还!

既然之前不做人了,那就干脆不做到底。

再者,山东因济宁、兖州、泰安、沂州等地发生饥荒,成千上万的百姓食不果腹,流离失所,齐鲁大地饿殍遍野,这样的情况也不允许他继续做人。只要粮食足,只要能保证灾民得到妥善安置,别说是不做人,就算让他学老八、老九那样阴毒算计人,也不是不可以。

他大兴水利,就是要有个名头,能安置从山东逃荒来的百姓们——寻常的赈灾之法,对于饱受饥荒、各地歉收的情况下,已然不起作用。

常规救灾措施有减免赋税、田租、截漕赈济、平粜,而此时山东巡抚是噶礼(他是康熙的奶兄弟,为官勤敏却贪婪无厌,还虐吏害民,多次被弹劾贪污,因其母健在,还是得到康熙帝的信任),完全不作为,山东各地又“仓粟谅已尽竭”;

非常规的八旗官员赈济、八旗官安辑来京流民,就是在京八旗高级官员出钱出粮,京师五城煮赈、安插流民(宜修后来组织祈福宴捐赠给京城周边百姓的粮食、衣裳等,也属于这一类),就实际情况来看,朝廷对山东的救灾力度仍然非常微弱。

蒲松龄所撰诗《饭肆》,深刻地反映了此时山东灾情之重:旅食何曾傍肆帘?满城白骨尽灾黔!市中鼎炙真难问,人较犬羊十倍廉。

究其根本原因,无非是吏治危机与整肃、仓储管理与饥荒赈济的矛盾、“八旗养民”的弊端。

可这三样,无论哪一样,都是胤禛现在无法解决的,只能另辟蹊径——用江南这个富裕之地“接济”灾荒遍地的“山东难民”。

所以,花船走得突然,走得极速,也走得无可奈何。

不走,嗷嗷待哺的几十万灾民怎么办?

走,江南官场该如何收尾?

无可奈何之下,只能继续“挟儿子以令群官”。不过,胤禛还是有底线的,也深谙御下之道——作为补偿,把除了盐商后空出来的一大堆官职补给了这群蠢货!

没办法,蠢归蠢,能用不是。而且,有江福海在,不愁不听话!

而逃过一劫的盐商乔家、梁家带着一群小盐商(属于刚脱离底层商贩但又没机会踏入盐商会的),跟在雍郡王后面出钱出力,要什么给什么,只求能抱上雍郡王的大腿。

胤禛为了安抚人心,也为了让梅文鼎继续给自己干活(修水利也得其及弟子帮忙测量),一方面借用康熙给的金牌,安排了按察司照磨、府知事、同知知事、通判知事等职位(正九品),给人点甜头尝尝;

一方面,为了保证水利修建银钱、粮食足够,从手指头缝里扒拉了几个州吏目、道库大使、宣课司大使、府税课司大使(从九品)的官职,给这群盐商的儿子\/侄子等,大大鼓舞了底下人的士气。

前车之鉴如此明显,试问谁不怕江福海的刮骨刀?某种程度上说,被吓得能尿出来,也是一种幸运不是?

再说了,巴掌和甜枣就摆在眼前,你选哪个?脑子没坏的 ,当然选甜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