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餐不是一起吃的。
自从贝内特知道道森的想法,她既愿意让对方追求女儿,又对他的年龄抱有一定的偏见。
因此,贝内特并没有让道森他们留在主厅。
与戴维一块,将两人引到旁厅,那里同样十分宽敞,没有特意说明的话,无人会了解房子内的布局。
当然,就连埃塞尔也被一同带了过去。
主厅就只剩千凌一人,安安静静地享受个人时光。
直到坐下来,道森才发现,主要人物并不在现场,对此,他感到有些遗憾。
下午,千凌正常午睡。
戴维带着刚来的两人熟悉出去的几条路,事实上,如果他们愿意,现在离去未尝不可。
起初道森是考虑到折转地区、寻找住宿又要费很多时间,才决意请求留下。
后来,自然是因为千凌。
然而他所想的,能有一下午乃至一晚上的相处时间,并没有实现。
千凌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总能轻易说出喜欢,为了避开埃塞尔,午睡后她就一直没再出过房门。
对方也知道她的房间在哪里,好在尚存着些许风度,并没有上门叨扰。
睡醒后闲着没事,千凌就坐到书桌前,拿出与蓝星类似,材质却隐约不同的正方形纸张。
用同样的方式,慢慢折叠出印象中的千纸鹤。
这个时代以终端代替纸笔,纸张的设计及颜色变得很单一,通常是贵族保留。
多是为了彰显能力,用于摆设、或有身份的人拿来培养爱好,比如锻炼古老的绘画技巧。
千凌记忆受影响,记不住事,本就装不下太多东西,现在更是空空如也。
相对的,就更专心眼前。
一下午的时间,她什么也没想,越折叠越手熟,不时休息下,才慢慢叠出了上百只。
千凌从柜子里找到几根或粗或细的绳子,也不知道作什么用,像是堆积的废料。
她将这些串结成一条,穿过一只只淡黄色的纸鹤,置放在桌面上。
窗前有正规的帘子,这里的床基本不搭帐,实际上,千凌也没想过要将千纸鹤挂起。
无非是临时起意。
她转过视线。
桌面摆着个精致小盘,上边放有些许手工糖,透明纸扎,糖果形状不一,颜色各不相同。
剥开一颗糖放进口中,竟然有少许的奶香味。
这种奶香很特殊,不像她以往认知的那种动物奶,尝不出半点腥味,反而有股淡淡的植物香气,很自然,甜度适中。
联想到在这方世界吃到的食物,不论是蔬菜还是肉类,均不是她以前吃到的。
各类美食名称类似蓝星,吃起来的口感又全然不同。
她其实有些好奇,印象中这里是有养殖这回事的,但她从未见过猪马牛羊。
想来应该是那些人口中的星兽了,不同种类的可食用星兽,似乎是被养殖户集中圈养。
她的目光又放到外面的植物、树木上,看着大差不差,却也是她从未见过的种类。
记得贝内特说过,那些树木,不仅用于观赏、制作摆件,甚至可以用作食材。
功能强大,令人惊叹。
千凌这边属实过于悠哉,而埃塞尔几度在她门外徘徊,只差抓耳挠腮。
他能待的时间真的不长。
难以置信,自己是因为对方美貌而如此在意,但一眼倾心的人,始终没给他想要的答复。
次日清早的天色有点暗。
顺应天气变化,千凌起床有点晚。
餐桌上不再是她和母亲两人,此时多了一个埃塞尔。
他厚着脸皮,没有去戴维招待的另一处地方。
“宝贝,你看看还需要什么吗?”贝内特无视埃塞尔的欲言又止,将堆满食物的盘子推到千凌面前。
千凌并没有注意埃塞尔的神情,她看向盘子,被里面琳琅满目的食物秀花了眼。
不论是肉类还是菜类,均摆放完整,就是量太多,呈放得紧,看着更适合好几人搛食。
她摇了摇头,表示太多。
贝内特收到信息,没给她减,只是搁下想添多的念头。
以为对方没领会她的意思,千凌平静地取过一只空盘,将食物分去一半,推给身前只有一杯果蔬饮的母亲。
贝内特微笑接受。
母女二人明显不在餐桌上说话,埃塞尔没再试图开口。
顺着二人,好好地安抚自己的胃,毕竟昨天一天他都没什么心思吃饭。
那边,戴维已经准备将另外两人送出门。
才走出偏厅,道森忽地拐了个弯,在门口处看到了里面端坐着的美少女。
他的心依旧怦怦地跳个不停,昨天以为那只是短暂的,没有人在看到那样的美貌后,还能无动于衷。
今天又一次确认,那样陌生而异常的感觉,只来自于她。
说不清楚是什么感受,但道森明白,他该想想办法了。
以免引起贝内特的警惕,道森拐弯后也没停,接着往前,作出一副走错路的模样。
直到戴维边喊边拉上他,往正确的路道走,他还在思考怎么和他们产生关联。
会有结果的,是吧。
贝内特用餐巾仔细擦了擦唇角,刚要调侃埃塞尔几句,她的终端忽地闪烁起红光。
一下一下,像是急促跳动的警铃,贝内特维持住表情,没让千凌察觉出异常。
笑道: “亲爱的,妈咪出去接个电话,好好享受美食。”
千凌没看出异样,遂点了点头,各类美食的口感都很不错,她确实在享受。
贝内特微笑起身,转身后一秒收起笑容,点开通讯信息,皱起眉头。
她踩着高跟鞋嗒嗒走出大门,转到角落回拨那个联络号。
屋内。
埃塞尔耐心等待千凌用完餐,等机器人将餐具挪走。
才开口道: “我要离开了,就在下午。”
一听到这种口吻,千凌就觉得头皮发麻,刚擦了几下唇角,手指都不由得捏紧了些。
果然,埃塞尔又一次问道: “你真的不考虑我吗?”
按说,千凌经常面对这种问题,也总是直接了断地拒绝人,奈何总有一部分,认为不相处才没有结果。
硬要凑合。
她不知道埃塞尔算不算这一类,但还是摇了摇头。
目前,她是不考虑。
千凌基本不会动情,或许很久很久以前,状态正常的话,大概,她也会动心。
现在,只待事到临头,再去听取贝内特意见。
其实这个地方生孩子不难,确认怀孕后,将受精卵取出,可以放到培育舱慢慢成长。
要适应的是男人的陪伴。
埃塞尔专注地望着她。
散开的微弱阳光亲吻着那头金发,她垂着眼,睫毛上茸茸一片,惹人爱怜。
但又一次,拒绝了他。
埃塞尔不是没有自尊心的人,三番两次地争取,也是想得到完美的结果。
或许是他太着急。
埃塞尔自家里见识过,明白帝国女性向往的浪漫与爱,他猜想,对方应该是没感到诚意。
他下午就要离开,时间不够,埃塞尔也犹豫,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真的不介意吗?
可就算他的眼睛移开了,他的脑海中,也常驻着千凌的身影,一遍遍的确定,他沦陷了。
“不见面的日子里,也许你会忘记,也许我,很难放弃。”
她抬眸,埃塞尔直直望进那双湛蓝的眼,忍不住拉过椅子,靠得她近些。
“请相信我,从见面的那一刻起,我就想好了未来。”
埃塞尔的手指微微颤动,强忍住想抚摸那头金发的冲动。
男人过耳的浅金发被照得微微泛着白光,他眼中倒映的影像格外清晰。
千凌偏过头,望向窗外的场景,看到玻璃窗上映着的,两人的画面。
他的身材高大,二人坐在同一个方向,他坐得偏后一点。
千凌只到对方的肩,两人好像依偎在一起,她正亲密倚靠着他的肩。
是埃塞尔眼底的情形。
视线焦点被发现,埃塞尔忽地弯唇一笑,不知为何,内心的憋屈有些缓释。
“我们很般配,不是吗?”
埃塞尔当然不是说表面,毕竟对方的容貌耀眼太多,他指的是这氛围。
以及,千凌平静的心态,安静的性子,都符合他的想象。
这天上午,两人都不再谈论先前的话题,不管纠不纠结,埃塞尔都没想过轻易放弃。
至少,她身边还没有人。
下午离去前,埃塞尔望着远处的天空,雾灰色的云将湛蓝晴空遮蔽严实。
出门前,他回头看向千凌,“你会一直住在这里吗?”
千凌摇了摇头,不一定。
“你会告诉我吗?等到哪一天更换地址的话。”他们加上了联络号,就在早晨。
但埃塞尔了解到,千凌并不常用。
没去多想,千凌正打算摇头,他的声音再度传来: “如果我询问你的话? ”
似乎是担心听到不理想的答案,埃塞尔自顾自地,划掉一个可能性。
这次,千凌没准备回应。
通过两句话,她终于有些模糊的想法,答案并不能确定。
初见时那样紧急的情况,若是身旁没人,她可能会因为想快点帮到家人,去找途径。
那么,他大抵会是一个。
埃塞尔没得到确认,也没被否定,想了想突然道: “希望有一天,你会期待我的出现。”
像我盼着每日见面一样。
当天晚上,海风泛凉。
贝内特来到千凌的房间,语气和缓,“宝贝,妈咪需要外出一段时间,你一个人待在这边,可以吗?”
皇室有没有公主,她不关注。但她有自家娇养的小公主,自然是不能让她操心其它的。
如果带上千凌,后面她也可能无法好好照看,外面的世界太危险,她更不放心。
千凌不解抬眸,现在这个地方是刚来不久的,她妈妈又要出远门?
“宝贝,妈咪有点事要做,会很快回来。”她抚了抚千凌的头,温暖传递到发凉的发丝上。
对上千凌的眼神,她又道: “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坏事。”
只是伊恩在联赛星时,被不知名毒虫侵袭入体,医院处发来通知,她得赶紧过去探望。
听医师说,这类虫喜爱在人体内排卵,破壳后将人的血肉当成日需营养,人会感到又痒又痛,浑身血流不止。
后面还会凿洞破开体表,透气交配。
贝内特听完形容都觉得毛骨悚然,担心后果不堪设想。
且又是自己儿子出事,她自然要动身前去照看。
这件事,她并不想让女儿跟着操心,将人安置在这边是最好的,戴维请了一批得力保镖。
一直陪在身旁的戴维点了点头,任何事情,他都会想方设法、第一时间陪在贝内特身边。
千凌那里,他同样不放心,尽管他知道,这个地方每天自动检测扫描,没有虫兽。
商人很少会培养护卫,都是请的保镖,这次也是熟悉的合作方,请20个保镖守在周围。
他和贝内特才能安心。
“小千,不要害怕,这段时间别外出,等我们回来。”戴维揽着爱人的肩,轻声安抚千凌。
千凌抿着唇,慢慢点头。
先前纠结的点在于她母亲遇上什么事,是祸是福。
她是一个人待着,还是几个人,都不是问题。
既然母亲表示并非坏事,千凌没觉得有其它需要关注的点,在这里也住了一段时间,确实很安全。
千凌没拦着,在深夜里目送他们离去。
转眼两个周,这日有阳光,但风却异常的大。
午后毫无预兆的,狂风像怪兽一样咆哮,窗户都在闷闷作响,似乎要把整座别墅吞噬。
千凌窝在床上半睡半醒。
这些天由于无人打扰,她一天时间,除了三餐,其余时刻不是立在窗前,就是躺在床上。
她空无的脑子十分适应当下的生活,只觉得万分惬意。
保镖们恪守规矩,没有上门叨扰主家,尽职尽责地守在楼前,轮换休憩。
日子平淡。
千凌不知道外边发生的事情,每天过得一如既往。
狂风过后,天际微弱的阳光彻底被遮蔽,暴雨侵袭。
天空宛如被人铺上幕布,一瞬间暗了下来。
窗外大雨倾盆,打得枝条簌簌,像被重担压得直不起腰。
她没关窗,尽管飘窗离着几米远,依然有细微的湿气渗入,雨丝挟带着凉汽一点点浸湿了石地。
千凌受凉转醒。
撑坐起身,下床,光着脚踩上地面,来到窗前,空气湿润中透着泥土的气息。
她望着外面的场景,神色平静,这些天适应下来,她唇角的弧度又淡了些。
仅余唇角末端微微上翘。
起初还会以为她稍稍扬起了笑容,现在只会认为她生得恬静美好,是概义上的微笑唇。
减少了几分温柔,增添少许清冷,像是外面偏凉的气温。
再过一周,就是她母亲归来的日子,貌似,要去参加什么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