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小满冷哼一声,并不理会高顺的嘲讽,招呼着贺忠等一众护卫离开,留下他独自一人在原地发呆。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项小满便起身收拾行装。张峰倚着门框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忍不住调侃道:“怎么,真准备去北豫啊?你不怕死在那里?”
“我又不是去打仗,只是看看而已。”项小满看也不看张峰一眼,继续检查着自己的包裹,“我倒觉得,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别到时候拖我后腿。”
张峰哈哈一笑,拍了拍胸脯:“放心吧,有我在,保你无忧。”
项小满手下动作一滞,没有说话,但心中却有一丝暖意涌出。这人平日疯言疯语的不着调,但在关键时刻总是能挺身而出,值得信赖。
两人收拾完,便挨家挨户的去各个院子告别,包括贺忠等一众商行长辈,林觉父子、何文俊夫妻、贺青竹三兄弟以及那些曾经的丙字学堂学子,都见了一遍,最后来了赫连家。
赫连齐与夏锦儿坐在堂屋内,赫连良平兄妹俩则是站在旁边,看着项小满和张峰走了进来,一家四口的脸色各不相同。
两个长辈多是担忧,赫连良平依旧与往日那般平静,倒是赫连良卿的眼神有些复杂,咬了咬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几人寒暄了很久,无外乎两个长辈重复的交待一些注意事项,像什么行事不要鲁莽,保护好自己等等一系列嘱咐的话。
赫连良平静静地听着,等最后交待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问道:“小满,你可还记得,我答应你前去北豫的条件是什么?”
“只是看,什么也不做。”项小满答道。
“嗯,记得就好。”赫连良平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羊脂白玉,交给项小满,“这是贺氏商行的信物,凭此可以调动商行的一切,你拿着。”
项小满心中一惊,连连摆手:“大哥,我……”
“小满!”赫连良平打断道,“你可还记得初到邺邱,项公离开时曾说给你留下了一份礼物,让你自己去寻找,你可找到了?”
项小满愣了一下,随即摇头道:“没有啊,他藏的太深了,我找不到。”
“不用找了,今日我就把他给你。”赫连良平把那块白玉塞到项小满手里,“拿着吧,这就是那份礼物。”
项小满猛地抬起头,一脸震惊,说话都变得有点儿不利索:“大,大哥,师父,师父说的礼物,该,该不会是……”
“没错,就是贺氏商行。”赫连良平沉声说道,“与其说贺氏商行是赫连家的,倒不如说他本来就是你的,这是项公十年前就为你备下的。”
“我,我……”项小满一阵头晕目眩,只觉的大脑里一片空白,有些反应不过来。
“行了,用不着如此紧张。”赫连良平笑了笑,“还是那句话,有任何问题,等项公回来,你自己去问他。”
项小满咽了咽口水,他握着白玉,手都有些发颤,转头看向赫连齐夫妇,见他们也是含笑点头,不禁觉得手里这块玉有着万斤之重,压得他有些喘不上气。
“收起来吧,不到性命攸关之时,万不可轻易示人。”赫连良平沉声嘱咐,“贺氏商行虽已撤出豫州,但还是遍布冀、雍两地,你若遇上解决不了的麻烦,便就近去寻他们。”
而后又看向张峰,“他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张峰没有说话,只是扬了扬下巴。
赫连良平微微一笑,拍了拍项小满的肩膀:“去吧。”
项小满对着赫连齐夫妇躬身行了一个大礼,而后看了赫连良卿一眼,点点头,转身离去。
赫连良平觉察到妹妹的异样,不禁微微皱眉:“良卿,你近日都看了些什么书?”
赫连良卿闻言,瞪了他一眼,随即便是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要你管!”
赫连良平愕然,看着妹妹跑出屋门,怔怔的愣在原地,一时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她。
赫连齐与夏锦儿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咳咳,那个……”赫连齐清了清嗓子,问道,“良平啊,北豫局势如此复杂,危险重重,你怎么就答应让他去了呢?”
赫连良平转过身,对着夏锦儿拱了拱手:“那就得问问母亲大人了,您都跟他说了什么?”
夏锦儿莞尔,没有回应,而是看向赫连齐:“放心吧,良平心中有数。”
赫连良平淡淡一笑,望着屋外,轻声说道:“有张峰跟着,再加上影卫暗中保护,出不了什么岔子。”
……
而另一边,项小满与张峰已经骑马离开了村子,来到村头时,高顺已经在那等着了。
“走吧。”项小满淡淡地丢下一句话,也不管高顺听没听见,一夹马腹,沿着官道向南走去。
一路上,三人很少交流,各自想着心事。
项小满紧握着那块代表着贺氏商行的羊脂白玉,恨不得飞奔到南荣找到师父,好好的问问他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他现在隐隐已经猜到,赫连良平所谓的报复,以及项谨各种神出鬼没奇奇怪怪的举动,都是在为这个乱世做准备。
“难道师父也打算争一争这天下?”项小满心里冒出这一个念头,可马上又被他否定,“要争就争,为什么要瞒着我?难道我不值得信任?唉,真麻烦,糟老头子到底要干什么?”
项小满心里如同一团乱麻,张峰则是一脸轻松,对于他来说,这次北豫之行更像是一场冒险,他渴望在这场冒险中找到刺激和乐趣。
而高顺则是沉默寡言,他现在满脑子想着报仇,他知道狮子岭投靠了方令舟,却不知道曾经的结拜兄弟,就只剩下陈永芳一人还活着,还一心琢磨着要怎么杀了他们,为王济报仇呢。
三人马快,虽说路上遇上不少的流寇,但也都被张峰一人解决了,不到三日,便已来至冀南曲阳郡。
“这里就是曲阳郡啊。”项小满望着一块刻有「大召国伏县界」的石碑,轻声说道。
张峰扛着方天画戟,看了那界碑一眼,轻声念了遍上面的落款:「顺天九年立,曲阳郡守冯松巍书」,而后问道,“你来过这?”
“没有。”项小满摇头道,“之前调查学子被劫杀,听说过这儿。”
“一块破石头有什么好看的?”身后的高顺冷冷地说道,“时候不早了,城门马上就要关了,再不走,又得露宿野外!”
张峰挑了挑眉,“你要是着急,现在就可以离开,没人会拦着你。”
高顺瞥了张峰一眼,冷哼一声,狠狠挥动马鞭,马儿吃痛,奋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