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美妇人抿着唇,嗫嚅了片刻,有些怯怯回道:“……我夫君是最好看的。”
怀孤闻言却是冷笑一声。
什么玩意儿,他还就不信了。
——
水波淼淼,黑暗中火焰跳跃着,交织在一起,发出“劈里啪啦”的爆裂声,徐山山踩在黑蟒头上,冷眼掠过前方十几艘救援船。
他们此时就像恶魔一般狞笑着,取出竹篙拍打着浮出水面的男男女女,不允许他们上船
刚被救上船,连气都还没有喘上一口的宾客,惊惧过后却不是悔悟痛改,而是不断地泄愤。
他们痛恨徐山山之前的玩弄与欺辱,也憎怒自己的狼狈与金银楼,是以他们将一腔怨气发泄在那些同样遭难的暗娼与小倌身上。
船上的位置有限,救助的人数有限,哪怕是硬挤一挤他们都觉得自己丢份了。
眼看着一个个即将溺毙的人,他们露出的畅快与得意,就好像终于重新掌握了高高在上的生死权。
酒池肉林的人本想阻止,毕竟这些人都属于他们的“财产”,白白死了岂不可惜,然而宾客拿钱买断了他们的生死,非要看他们死在这里才肯罢休。
这多少也有些迁怒的缘故,而金银楼内发生如此大的变故伤亡,他们自知理亏,也是任打任骂不敢反驳,只想息事宁人。
“死不悔改啊。”
徐山山眼神凉凉的,像深秋的寒潭,没有一丝温度。
她十指并拢,结印后划开一道“网线”,“网线”经纬线一出,如一条绷直锋利的弦线,从空气中快速割过,所有处于它同一个平行位置的东西,全都被一分为二。
湖泊的水更加黝黑浑浊了,浓重的血腥味道飘散开来。
“啊啊——”
“噗通”有什么物体呈半截跌落入湖中,溅起水花,一排排火把也剩半截木头,湖内的看到一片黑暗中,悠悠飘荡的静谧船上,原本高站的人影竟从腰部切断,下半身还留在船上,上半身已跌入湖中。
那场面简直堪称骇人。
染上血的“网”铺就在了湖面上,徐山山一巡视过去,最终从中找到一个点,一臂探出,便飞拽出一个水淋淋的大美人入怀。
他已下沉到水中,出水时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张俏白而茫然的脸,因缺氧而憋得有些青紫色。
仰起的脸,湿漉漉的长发蜿蜒爬在脸上,唇瓣半启,睁开了一双浸在水中,乌黑清冽而冷漠的眼眸。
这一张脸,徐山山从记忆中找了出来,正是当初徐山山不惜耗费千金包下的小倌,南宫玉。
南宫玉显然没有认出徐山山,他眸中余悸未褪,呛得咳嗽不止。
“姑、姑娘……”
话未说完,这个柔弱不能自理的男人便一头晕倒在她肩膀上了。
而徐山山则将他放下,踩在黑蟒的头上原路返回。
——
“女神仙,你终于回来了,奴好担心你啊,你……人救回来便赶紧放下吧,他妻子在这里,她会照顾好他的。”
怀孤一把扯开南宫玉就推给了美妇人,可他显然不大清楚,一个成年昏迷的男子究竟有多重,至少绝不是一个娇小妇人能够支撑得起的。
是以,他们俩夫妻就一起抱着摔倒在地上。
怀孤略感心虚地看向徐山山,见她没有发怒或不虞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我之间的债已还清了。”
徐山山的眼睛看到属于她与春生之间的红色“羁绊”消失了,这一桩孽债算是了结了。
当年春生女扮男装给南宫玉当小厮,有一次南宫玉被客人折辱,得了重疾,所有人都放弃了他,唯春生那时已对南宫玉上了心,一直不肯放弃,最终南宫玉奇迹般康复了。
自此,南宫玉便对春生大不相同,而原主十分嫉妒南宫玉待春生亲近而温和,是以便故意跟老鸨散布谣言,说春生命格与老鸨相冲,倘若将她再留下,必定破财伤命。
一开始老鸨不信,但原主却找来几个地痞闹事,时不时去故意打砸一番,时间久了,老鸨便必然会对春生心生罅隙。
春生为了能够留在南宫玉身边,便想办法找到地痞流氓,以身为诱饵,报官将其抓拿。
最后虽然这些人被抓了起来,可春生却被其踢破了脾脏,吐血不止,好在南宫玉舍尽了所有积存,为她请来名医救治,这才保住一条小命。
美妇人春生闻言,不明所以,但她此时也没心思去猜测对方的意思,她只是心疼又紧张地捧起南宫玉的脸,小心查看他的情况。
徐山山又看向南宫玉,着实不太理解,他明明就坑了“徐山山“”这么多钱,对她又骗又瞒,为何“徐山山”还会欠他孽债?
如今人没醒,这笔糊涂帐还在。
但徐山山此时却没时间慢慢在此回忆原主与南宫玉的过往纠葛,她道:“鬼市的十方门已派人过来,你们最好离远些。”
一听十方门,春生当即打了一个哆嗦。
十方门是专门处理鬼市内的一切麻烦事务,包括寻仇、闹事与不利于鬼市的一切状况。
他们手段极其残忍而凶狠,且与鬼市利益一致,一旦发现潜逃的奴隶被抓回,便会受到可怕的惩罚。
“我、我不行,我带不走他。”春生急得哭道:“女神仙,你既然帮我救了我夫君,便好心到底,求你带我们离开吧。”
怀孤对春生如此哀切可怜的模样观摩一会儿,便也有样学样,愁云缠绵于黛眉之间,可怜无助道:“她不行,我也不行……”
徐山山朝暗处一招手,只见一头黑豹从中跃出,它踱步靠近,步伐轻盈而优雅,每一步都带着王者的威严。
嘶!
美妇人春生吓得白了脸,下意识抓紧南宫玉的手臂抱在胸前。
“豹、豹子?”
而怀孤则“呀”了一声,将大一号的身躯努力缩进小一号的徐山山身后,他拍着胸脯,也惊吓道:“它好可怕啊。”
春生:“……”
总感觉他每一步反应前,都会多瞄她一眼,是错觉吗?
“你们确定要跟在我身边?”
春山看了一眼南宫玉,用力点头。
怀孤自然更是粘住了便绝不撒手,他在她的身后,仗着着她看不见,眸光在认真之余又饱含一种恐怖的怨毒痴迷:“当然啊,奴发过誓了,此生除了女神仙的身边,哪都不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