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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飒飒,簌簌竹影摇曳,谢玄倚着竹节杆上,遥望着村落中正进行的“剿乱”行动,仅无所谓地挑了下眉毛。

直到他的视线移向棠嘉善与徐山山两人身上。

不,准确来说,是注意力更观注在徐山山身上,他见她杀伐果断地解决掉了罗易,所用手段并非传统的利器,而是一张简单的黄符。

“柳家请的高人便是这徐山山?”

这个名字听着倒是有些印象,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底下有人应答:“我们本安排了罗易将棠嘉善骗出来,却不想多了一个她,她……轻易就杀了罗易!”

最后一句,愤怒夹杂着惊疑。

罗易虽然并非杀手界顶尖的人物,但也是成名已久的杀手,却被一招制命,着实太不可思议了。

“用符纸,看来是术法高手啊,你说对吗?七杀。”

一名身着黄色法衣的男子拂开竹叶,脚尖踮于纤细的竹柄上,身形轻飘飘若似无物般落在谢玄身后。

“见过谢大人。”

谢玄懒洋洋道:“你弟弟想必就是被她重创的,若对上她,你能有几分胜算?”

七杀冷冷一眼瞥去:“十成。”

“呵哈哈哈……待我屠城之时,那你便将她的项上头颅摘下来给我吧。”

在他们在暗处密谋谈话间,却不知徐山山微微抬眸,视线准确无疑地扫过他们所在的位置。

“你在看什么?”

嘉善顺着她的视线,却只见一片荒荆竹林,不过那个方向他感应到一股浓厚的阴森气息。

“常听一句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黄雀就一定是最终赢家吗?它身后,会不会也等着一只庞然大物?”

嘉善不知道她为何突然有此疑惑,但他既然决定一定要渡她向善,便不会放过任何一次机会扭正她歪了的三观。

“这句话的本意是,算计别人,只贪图眼前利益,却不知也有人正在算计他,你的想法没有错,如此类推,人不该目光短浅,只重利益,起歹毒心思,否则自己也会沦落成别人的蝉。”

徐山山转眸,笑盈映意:“我不会是蝉,也不会是黄雀。”

“可你怎么知道呢?”嘉善问她。

她仅笑了笑,不答反问:“你知道人在绝望时最渴望出现的是什么吗?”

嘉善弄不清楚她的意图,也没回话,仅安静地看着她。

而徐山山亦平静地回视他:“若是软弱的人,必然是寄希望于奇迹,而不甘的人,则渴望的是扭转命运的力量,而我……则是给予别人这两样东西的人。”

嘉善神色一言难尽:“你未免……”

太自视甚高,还是狂妄自负了?

徐山山轻声道:“嘉善,你现在还不懂的这句话的意思,但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了。”

留下这一句令嘉善参详不透的话后,徐山山便抬步走向已经屠戮完暴徒的官兵前:“割下头颅带回城。”

“是。”

嘉善见她连尸体都要践踏一番才肯罢休,正要张口……

但徐山山却早预料到他的想法,她问他:“还记得我那日在城令府给城令他们讲的那个故事吗?”

嘉善当然记得。

“若今日的仁慈,便是它日的恶果,善人你会作如何抉择?这一群歹徒的命,与一城无辜百姓的命,你又会如何选择?”

“人命,不该如此简单地选择,也不该以对错来抉择。”他不为所动。

他心性坚毅,不会轻易被她的言语误导进死局,凡事总有解决的办法,而不是非黑即白,非对即错。

“那他们的命总归该有些价值吧。”

徐山山凝着他的眸:“你不愿再多造杀戮,那我便顺你的意,拎着这些人头一路威慑回城,如此恰到好处地警告了其乱党,只要往后他们安分守己,不再兴乱,我便应你,不再对他们赶尽杀绝。”

“如此,善人可满意?”

他对她认真了,那么她自然也该“投桃报李”。

她在告诉他,只要他不放弃她,她也会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努力改造的。

嘉善哑声,看着她率兵离开的秀挺笔直背影,怔神不语。

这算什么?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一直吊着他?

——

江陵城的危机目前有二。

一是别有用心的暴徒隐藏在饥民中,打算利用朝廷的不作为,煽动饥民一起暴动。

二是粮价暴涨,赈灾粮极度稀缺,饥民没吃的快活不下去了。

而第一个危机已经被徐山山大刀阔斧地解决了,其狠辣果断程度,令城令闻言都胆寒的程度。

尤其听到她吩咐他的士兵们拎着暴徒的头颅一路入城的事后,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但成效是不菲的,结果是完美的,只是过程……稍微血腥了些。

而第二个危机也很快迎来了转机,城令这天收到了一则天大的好消息。

“霍、霍少将军要来江陵城了!他回信说他很关切江陵灾情之事,还带来了京畿都漕运使司的手书,协助官仓仓官开放粮仓!”

城令收到信时,高兴得几乎手舞足蹈起来。

徐山山却没有感到意外,她面带微笑:“恭喜城令。”

“徐大师,过几日你便与我一道去迎接霍少将军吧?你们这些小女子不都喜欢他这种保国卫家的俊逸将军吗?我带着你一道去见识见识他的风采。”

徐山山没说好与不好,她只是突然问道:“城令,你对于叛军是如何看待的?”

城令奇怪:“什么看法?像这等没骨头志气的人,自然是鄙夷的。”

“这么说来,倘若是城令你被人拿剑抵在脖子处,你仍旧会坚持自己心中的正义,不会屈服于恶势力的对吗?”

他骄傲地挺起胸膛:“那当然。”

这时徐山山瞳仁内带着几分城令看不懂的幽深:“是吗?可光说不准,不如真切地亲身试一试?”

“试?”他一脸茫然。

“就是考验你是忠臣还是软骨头的时候到了。”

她一挥袖便推开了窗,城令顺势朝外一看,却见庭院内倒了一地的尸体,且全是他的侍卫。

他彻底呆住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什么人敢跑来城令府杀人?”

“上楼。”

徐山山引领着惊惶失措的城令来到城令府二楼,从高处看,只见房檐处、树冠下、草坪处,围墙边……不知何时,整个城令府上下都被不明势力包抄了起来。

直到一名男子骑着高大的黝黑骏马,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踏入了城令府。

他肆无忌惮,甚至是嚣张到极点的程度,扯开了头上的兜帽。

逆光而立,瘦长尖锐,一身的黑暗散发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险气息。

“可真烦啊~明明只要乖乖去死就好了,偏偏还在垂死挣扎,不就是屠个城还得我亲自来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