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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看着风度翩翩,实则不然(感谢书友微醺纯粹的凉粉)

长袖拂,丹青手起,手中粉本开合!

白豌专注站在东壁前,独自左边右边徘徊着,深思熟虑。

忽然,他停下脚步:

“以笔还恩,至少韩某在画完这幅壁画之前,不会离开清凉寺。”

不离开?

为何?!

谁都知道这寺马上就会被拆,就算壁画得成也不过是多了一个被毁的东西。

这个人究竟在想什么?

清凉寺大殿残留的十几名僧人面面相觑。

凌书墨静静看着他,亦没有觉得奇怪,反倒是拿着笔走上前去。

“簌!簌!簌!”

几声笔触墙面的声音,手上仿佛星芒破空。

程素从未见过真正韩妙染这般专注模样。

他只觉得当年传闻,大赢画院三圣,韩妙染是其中最诡异名盛的怪才。

一切并非浪得虚名……

缘何——

那几年竟成了什么都不记得的痞子!

庆朝元年,十月二十日。

赤江县。

州府灭佛毁寺已然开始进程。

为了执行庆武帝宋远山的命令,赤江县知府亲自带着军队讨伐。

拆佛寺,焚经卷,驱僧侣。

这场浩劫,整个赤江的寺庙道观都陷入一片愁云惨淡。

仅剩的僧人唉声叹气,皆是每时每刻在佛像禅房中敲木鱼,个个听天由命。

这天,终于到了!

赤江州府带着一行士兵,手拿各种工具火把,重兵封锁的寺庙。

无情焚烧,从寺庙的菜园子一路到大殿。

火光冲天,墙面倾塌。

赤江州府的知府黄玺喜站在清凉寺的大殿门口,看着官兵从院墙拆毁,目光笃定。

一时数间房倒屋塌,两个点了火的官兵顺着石板上前去。

“来人,把和尚们都赶出来。佛像砸了,每一个殿都烧了!”

殿门口不远处的小和尚见状,赶忙跑去房间通知主持空明。

这噩耗来的竟这么快……

和尚低眉:“师父,官差来了!”

房间内的空明叹息道:“好,为师知道了。”

他轻描淡写的端坐,紧握佛珠,已然做好了圆寂的准备。

以自己的年纪,不论是充军还是徭役都不可能,更别提还俗。

另一边还在继续——

“这光华殿乃是主殿,砸!”

一阵人声渐近,兵甲声如雷,转眼便都到了大殿前。

黄幡被直接撕开,香案被摔在地上。

之前本就被搬的简陋大殿,如今变得更是一片狼藉。

士兵直冲向佛像边,抡起重铁锤撞向墙,顿时边缘碎裂,起了一处凹陷。

然而,黄玺喜看到东墙壁前似还有个人奋笔疾书。

那人一身素色粗布长衫,专注神色,手中之笔未停。

“你是何人,这是—— ”

站在这墙壁前,中央乃是一幅大片丹青。

旁边士兵仍眼中如血欲滴,奋力要砸过去。

可是,这名拿笔之人似乎根本不在意其他,仍专注作画。

其他士兵怒目而视。

疯子!

明知寺庙被拆,还在画什么画,做何等怪异之事,与这些和尚是一伙的不成?

那锤子刻意落向白衣人,却只听得啪的一声。

锤子被一炳长剑划开,赫然摔在地上……

知府黄玺喜怒道:“你们在违抗皇命,阻止毁寺吗?”

“非也!”

凌书墨收起刚才的长剑,竟然还端正的行了个君子礼。

黄玺喜只觉这男子风华气度与平常人不同,眼神探究。

“庆帝下的是灭佛之命,非杀人害命,伤及无辜之命!”

“知府大人您若是以此害了无辜百姓,至皇命何地?至陛下何地?!”

“灭佛本是好事,这不是要让陛下被百姓非议吗?”

凌书墨只微微笑了一下,却字字铿锵有力,镇定从容。

“竖子,巧舌如簧!”

黄玺喜哼了一声,侧面看向东壁,却突然瞪大了眼睛。

这个手拿笔墨的白衣人,面庞被烛光染上一片红,透着遗世的色彩。

那手下方的墙面最后一笔勾画完,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注意过周围的一切。

“子辰,我这丹青结束,可就该你题字了!”

这声音很轻,半点没被扰。

黄玺喜放眼望去,正见那东壁墙有一丹青……

佛像立于中央,祥云缭绕间偶有松枝露出。

左上方乃是孔子执卷讲授,周围一圈孔子门下的十位学生。

此画儒道书卷气流溢,都是先辈至今的圣贤。

其间,以形守神,迁想妙得。有神代形,情态万千。

黄玺喜自诩也是见过不少名家画作的,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妙画通灵。

而这边的凌书墨接过笔,在墙上写下了《孔门十哲谱》五个字。

旁边便是一行十哲人名,齐颂篇。

笔法中锋奇踪变化,这和墙上的画相得益彰。

最后,印下“墨染”二字的红印。

墨染?

书圣凌书墨和画圣韩妙染!

此时此刻,黄玺喜再猜不出这二人是谁便是白白的收集年多年丹青书画了。

“韩画师,世人都说你不知所踪,生死未卜。未曾想,竟然在这里!”

他稍稍沉眼看着:

“在这沙门佛寺,从未见过画这儒家的圣贤。”

谁都知道,天下深受历代儒客尊崇。

“帝王崇儒灭佛道,天下文人士子皆有笔可书。大人您说,对不对?”

白豌咳嗽一声,看墙上字闭目良久。

崇儒……

“东壁不仅画佛教之作,而是圣贤,也就是意表清凉寺不佞信佛教,有崇儒之心。”

这话是,其实与礼王者也没有分别。

为君的,就是要看灭法礼王。

黄玺喜瞠目结舌。

这明显保寺的心思,也太过明显……

白豌道:“大人是聪明人,您看这清凉寺如今是否要拆?!”

这孔门十哲,但凡士子岂能认不出来,而庆帝虽尚武但也需要文人支持。

韩妙染的画天下闻名,一直在百姓中享有极高声誉。

黄玺喜看着对面人,明明是书卷气文人,眼睛里却像那薄利的刀子。

“本官做不了主。”

他皱眉看着白豌。

“但是可以上禀。今日清凉寺僧侣依旧要敕令还俗,大殿拆或不拆,他日再言。”

能暂缓拆寺,白豌已经满意。

“大人说话算话?”

他轻捋衣袖,稍稍行了个礼。

看着风度翩翩,可是眼神却狡黠犀利。

“君子一言,立书为证较好!”

“你!”

黄玺喜显然没有想到这人竟然会这般无赖的说这话。

白豌又重复了一句。

“立书才能为证!”

黄玺喜盯着他,颇有被对面人压制的冷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