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遥远的天际悬着一轮巨大而火红的太阳,在海面上点燃了一片片火花般的浪。
玄青坐在沙滩上,看着那轮夕阳渐渐沉入海平面。她转过头,望向身旁的魏梦晓,柔声说:“梦晓,你该回去吃饭了!”
魏梦晓略显惊讶:“你们不打算一起吗?”
玄青轻轻摇头:“我们就不去了,以免南荣岛主见到我们不悦。待南荣岛主离开后,我们再回去随便吃点东西就好。”
魏梦晓低头略一思索,然后抬起头来说道:“那我先回去安排人送些饭菜过来,我们不如就在这海边吃饭好了。”话音未落,她便站起身来,大步而去。
玄青望着魏梦晓走远,随后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柳繁奕,他一直闷闷的,她想了想,开口说道:“这大海好美呀!”
柳繁奕抬头望向大海,淡淡地回应:“还行吧,我更喜欢黎州的白月海。”
玄青转头看向他,微笑着问:“你也去过白月海吗?你为何会去白月海?难道是去看那里的繁花会吗?”
柳繁奕望了她一眼,眸中神色复杂:“我是为寻你而去。”
玄青一怔:“寻我?”
柳繁奕目光又转向了大海,眼神变得深邃而遥远:“难道你忘了?为了寻你,那三年我几乎走遍了黎州的每一个角落。你倒好,在轩雨山闭关了整整三年。”
玄青眼眶倏地一红,她没想到,他竟然在黎州寻觅了她整整三年……那三年,是多少个日日夜夜?他孤身一人在黎州四处奔波,只为了找到她?她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也不敢再追问。她低下头,不自觉地开始抠弄起指甲上的图案,努力放空自己。
柳繁奕的目光也被她指甲上的图案吸引,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忍不住问道:“怎么你不喜欢吗?不是挺好看的吗?”
玄青恍然回神,微微一笑:“确实很好看,可是我总感觉指甲上好像被覆上了一层东西,感觉有点不舒服。总是忍不住想要去抠它。”
柳繁奕道:“那我帮你去掉吧。”
玄青轻轻摇头:“还是别了,这是梦晓辛苦画上去的,若是我擦掉了,她会不开心的。”
柳繁奕沉默了一会儿,目光转向了那轮渐渐沉下去的太阳,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更加分明,而此刻的他显得有些落寞。他想起了那座不高不矮的山上的燃灯节,那一天的太阳也是这样的大、这样的圆。那一天,他很开心。
玄青看着柳繁奕的侧脸,昏黄的光让他的脸庞变得温暖。这温暖,她似乎曾在某个时刻感受过。好似是在那座不高不矮的山上的燃灯节,那一天的太阳也是这样的大、这样的圆。那一天,她很开心。她轻轻地说:“柳繁奕,谢谢你!”
柳繁奕转头看着她,认真地问:“谢我什么?”
玄青微微低下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轻声说道:“若你想闭关修行,我可以带你去云外天。”
柳繁奕不禁一怔,他凝视着她低垂的眼睫,那纤长的睫毛似乎有些湿润。他无法看清她眸中神色,但他能感受到她内心深处的复杂情感。他轻声问:“你不是向来不愿透露这个地方吗?为何如今又愿意了?”
玄青道:“以前是我太小气了,想得太多了,我们之间应该毫无保留,坦诚相待才是。”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在云外天结识的仙子姐姐,她名叫云叶,我只知道她的名字,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她从不提及她的过往。不过我有一种直觉,她必定与你和柳繁生相识,而且她好像很喜欢你们。我想即便我带你去见她,她也不会生气的。”
柳繁奕定定地望着她,眼神深邃而专注。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纤细的手指微微弯曲,轻柔地拨弄着一只可爱的小海龟。她指甲上的嫣红,在黄黄的沙坑里显得格外的惹眼。他不知为何也伸出了手指,学着她的样子,胡乱地拨弄着那几只小海龟。他的脑海里一片混乱,各种思绪交织在一起,令他难以平静。
见他沉默不语,玄青抬头望向他,又说道:“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希望你不要太伤心。”
柳繁奕一怔,倏地抬头看向她,目光中充满了紧张和不安:“何事?”
玄青轻声说:“你的王母,已经离世了。”
柳繁奕眸光一震,身体猛然一僵。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玄青,嘴唇微微张开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一把抓住玄青的手臂,急切地问:“你如何知晓?这消息从何而来?”
玄青柔声细语:“昨天我去了凝烟岛,想帮你寻找你母亲。我几乎走遍了整座岛屿,却一无所获。正当我打算离开时,偶然看到南荣岛主独自一人乘坐一条小船,前往了另一个小岛,我便悄悄跟了过去。在那个小岛上,我发现了一座坟墓,起初我以为那是你母亲的。待南荣岛主离开后,我上前仔细查看,这才发现那是你王母的坟墓。那坟墓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你王母应该已经离世很久了。”
柳繁奕怔愣当场,神情呆滞了起来。他的手死死抓住玄青的手臂,指尖因用力而泛起淡淡的白。玄青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痛意,她的心也随之一痛。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柔地覆盖在他的手上,柔声安慰:“柳繁奕,你别太难过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陪你一起去祭拜她……”
柳繁奕却像失去了听觉般,对她的话语毫无反应,只是呆呆地望着前方,眼神空洞而迷茫。
玄青心疼地看着他,心中充满了无奈和同情。她想要安慰他,但又不知该如何做才能让他好受一些。正当她准备再次开口时,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魏梦晓急匆匆地朝这边走来。她心头一紧,迅速松开了握着柳繁奕的手,并试图挣脱开被他紧握着的手臂。柳繁奕似乎并未察觉到这一切,依旧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臂,不愿放开。玄青无奈,只好压低声音提醒:“柳繁奕,你快松手。魏梦晓来了,若是被她看到我们这样,肯定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柳繁奕脸色微微一变,他缓缓地松开了手指,眼神中流露出深沉的痛苦与无奈。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竭力平复着内心翻涌的情绪。
魏梦晓领着几名侍女快步走到了他们面前,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我特意吩咐厨房做了大螃蟹,还有美酒哦,是专门给繁奕哥哥准备的呢!”她指挥侍女们将饭菜摆放在了沙滩上的一张简易木桌上。
海风吹过,带着淡淡的咸味和海水的气息,与饭菜的香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味道。玄青与柳繁奕起身走到了木桌旁坐下。
魏梦晓欢快地为柳繁奕斟满一杯酒,笑盈盈地看着他:“繁奕哥哥,这可是我特意让人从爹爹那里要来的好酒,你一定要尝尝。”
柳繁奕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魏梦晓满怀期待地问:“怎么样?这酒好喝吗?”
柳繁奕轻轻点了点头。魏梦晓甜甜一笑,又帮柳繁奕倒了一杯,柳繁奕依旧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魏梦晓刚准备再次倒酒,玄青伸手拦住了她:“让他少喝一些,待会还要见南荣岛主呢,喝醉了就不好了。”玄青一边说着,一边夹起一只螃蟹放入柳繁奕的碗中:“你不是喜欢吃螃蟹吗?吃螃蟹吧!”
魏梦晓放下了手中的酒壶,伸手拿起那只螃蟹:“我来帮繁奕哥哥剥螃蟹。”
柳繁奕看着认真剥着螃蟹的魏梦晓,沉默片刻后,突然开口:“我打算闭关修行。”
魏梦晓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抬头看着柳繁奕,眼神中带着惊讶与疑惑:“繁奕哥哥,为何你突然决定闭关修行了呢?”
柳繁奕淡然道:“闭关修行的念头并非一时兴起,我早有此意,只是苦于未寻得一处适宜的闭关之地。如今,我终于找到了。”
魏梦晓追问:“那你打算闭关多久呢?”
柳繁奕道:“既是闭关,至少也得三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