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芜院大公观偏厅内,柳繁生端坐在书案旁,望着满桌的饭菜出着神。
注意到他迟迟未动筷,疏音扫视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轻声询问:“怎么了?今日的饭菜不合你的口味吗?”
柳繁生缓缓抬起眼眸,目光在疏音和她身后的韵瑶之间来回流转,最终停留在韵瑶身上。沉默了片刻后,他才慢慢将视线转回疏音,缓缓开口:“师姐,你为何要如此?”
疏音微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柳繁生。随后,她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轻声反问:“你此言何意?”
柳繁生平静地注视着疏音,语气低沉而坚定:“师姐为何特意挑选一名与玄青容貌相仿的侍女?”
“你不是喜欢这样的容貌吗?既然要为你挑选侍女,自然要挑你喜欢的,这有何不妥?”疏音神色依旧淡然,仿佛对这个问题毫不在意。
柳繁生眸光微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我并不需要侍女。”
“怎么,是玄青对此不满吗?”疏音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柳繁生,似乎想要看穿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柳繁生面色微沉:“在师姐眼中,我竟是如此肤浅之人吗?”
疏音神色平静,淡然回应:“只是一个侍女而已,繁生,你是否过于多虑?”
柳繁生眉心轻轻一蹙,认真地看着疏音:“师姐特意找一个与玄青容貌相似的侍女,难道就不曾想过这会让她陷入尴尬和困扰之中吗?”
疏音的眸光微微一凛,声音带着一丝冷意:“我为何要顾及她的感受?她在崇言堂公然挑衅我时,可曾顾及过我的感受?”
柳繁生道:“她并非有意冒犯,只是性格直率而已。”
疏音声色一沉:“究竟是性格直率,还是不懂礼法?无视尊卑?”
柳繁生轻声道:“玄青自幼便上山修行,之后又闭关多年,真正接触世间的时间不过寥寥数年,对于世俗的繁文缛节,自然知之甚少。”
疏音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这样一个不懂礼数,目无尊长的女子,你究竟喜欢她什么?竟然不惜违背誓言都要与她成亲?”
柳繁生坚定地说:“她虽不谙世事礼数,却深明大义,心存志远,我与她志同道合。”
疏音轻叹一声,语气稍缓:“繁生,你可还记得你儿时的信念。你若真与她结为连理,岂不是要分心于儿女情长?”
柳繁生却神色坚定,不为所动:“修行之路固然重要,但并非要摒弃人间情感。我与玄青情投意合,为何不能携手共进?”
疏音定定地望着他,沉默了片刻后,问道:“你还记得你儿时说过的话吗?你曾说过,此生唯愿与我共守太芜院,斩妖除邪,扞卫道义。”
柳繁生眼神掠过一丝复杂情绪,但很快恢复了坚定:“我自然不会忘记,与玄青结为连理,并未背离我的信念。我依然会与师姐一同守护太芜院。
疏音听后,微微皱眉:“繁生,你可知世间情爱往往会让人陷入迷茫与痛苦之中。一旦你与玄青产生矛盾或分歧,必将影响你们的修行。而我与你自幼相识,一同经历风雨,彼此了解至深。我愿意永远陪伴在你身边,助你修行,成就大业。”
柳繁生静静地看着疏音,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但随即又摇了摇头:“师姐,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我与玄青亦曾并肩作战,生死相依。”
疏音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忧虑:“繁生,你应当明白,世间万物皆有其规律与秩序。修行者应专注于道心,斩断尘世纷扰,方能达到更高的境界。你若如此执着于情感,恐怕会深陷情障,难以自拔。”
柳繁生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些许无奈:“师姐,难道你不相信我有足够的定力和智慧去妥善处理这一切吗? 我不会被情感左右,更不会忘记自己的初心。我与玄青的感情,只会激励我不断精进修为。”
疏音轻轻摇头,神情凝重:“繁生,自古英雄多情,却往往因情误事,终致悲惨结局。切莫以为自己能轻易摆脱情感的羁绊,一旦沉溺,便难以自拔。更何况,你与玄青之间身份悬殊,一旦新鲜感消退,你或许会感到厌倦。”
柳繁生道:“师姐,请相信我,我自有分寸。我们之间的情谊,绝不会因为我成亲而有所改变。”
疏音垂下眼眸,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柳繁生见状,也不再多言,默默地拿起筷子开始用餐。一时间,餐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气氛略显压抑。
待到他放下筷子,韵瑶端来几只洗净的桃子,摆放在桌上。
柳繁生看着那几只桃子,突然开口问道:“这是许师兄送来的吗?”
疏音轻轻点头,作为回应。
柳繁生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师姐,许师兄对你情深意重,你为何不愿尝试接受他的心意呢?”
疏音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而坚定地看着远方,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淡淡地回答:“我此生无意于嫁娶,只愿全心守护太芜院,将毕生精力投入到修行之中。许师兄固然优秀,但感情之事,非我所求。”
柳繁生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师姐,你这样未免太过孤寂。人生在世,总要有些温暖相伴。”
疏音闻言,淡淡一笑,她转头看向柳繁生,目光温柔,语气坚定:“繁生,有你相伴,我并不觉得孤寂。对于我来说,修行才是我的归宿。”
柳繁生轻叹了一声,不再多言。他微微低下头,目光落在了那几只桃子上,随后仔细挑选了一只色泽最为鲜艳的桃子,小心地放入了袖中。
疏音一直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见此情景,不禁轻声询问:“为何不现在就吃呢?”
柳繁生唇角微扬:“玄青爱吃,我想带一只给她。”
疏音闻言,眸光微微一黯,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轻声说:“你也尝一个吧。”
柳繁生点点头,拿起一只桃子咬了一口,又将另一只桃子递给疏音:“师姐,你也尝尝。”
疏音接过桃子,轻轻咬了一口,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温柔。
两人默默坐了一会儿,柳繁生站起身来,“师姐,我先回去了。”疏音点点头,“嗯,慢走。”柳繁生转身离去,他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疏音的视线之中。
疏音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偶尔扫过剩下的那几只桃子,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怅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