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玄青早早起床,洗漱完毕后,便走出了房门,准备前往崇言堂。
柳繁生和柳繁奕似乎已经离开了一段时间。小院里一片宁静,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于是,玄青加快脚步朝着崇言堂走去。
她刚踏入崇言堂,一股浓郁的书卷气息便扑面而来。整个大堂宽敞明亮,摆放着一排排整齐的桌椅,中间设有一处高台,显然是用于讲学的场所。
大堂内已坐满了来自各个世家的年轻弟子,他们身着华丽的衣裳,安静地端坐在堂下,等待讲学开始。
玄青的目光快速地扫过大堂,试图找到一个空位坐下。正当她四处张望之际,忽然瞥见了王安之和巨辰逸正朝她这边走来。她心中一紧,立刻转移视线,迅速转过身去准备离开。还没等她走出几步,便听到身后的巨辰逸喊出了声:“玄青姑娘,你也是来听讲的吗?”
玄青无奈地停下了脚步,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转过身,笑着应道:“是啊!”她感觉到王安之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她,便紧紧地盯着巨辰逸,尽量避免与他对视。
巨辰逸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快步走到玄青面前,热情地与她寒暄了起来。
正当此时,柳繁生迈着大步朝他们走了过来。他的步伐坚定有力,身姿高大挺拔,身着一袭月白长袍,衣摆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整个人显得飘逸出尘。他走到玄青身旁后停住脚步,先与王安之和巨辰逸相互行礼问候,而后转头看着玄青,简短地说了一句:“随我来!”说完,他便转身朝着大堂走去。
玄青微微一愣,心中虽有些好奇,但还是默默跟在了他身后,没有出声询问。
柳繁生领着她穿过大堂,来到了大堂侧面的一张高椅前。他轻轻地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随后自己坐在了她身侧的坐椅上。
玄青端坐在椅上,双手交叠放在膝头,目光谨慎地扫视着周围。她注意到大堂两侧的高椅上坐着的皆是来自各世家的宗主及公子小姐们,而下方则坐着世家子弟们。
玄青顿时感到些许局促,她低头思索了片刻,转头看向身旁的柳繁生,轻声说道:“我坐在此处不妥吧……要不,我还是坐下面去吧!”
柳繁生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她,认真地问:“坐在我身边有何不妥?”
玄青被他如此严肃的模样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抿了抿唇,微微低下了头,没有再说话。
待众人纷纷入座后,大堂内渐渐安静下来。
疏音端坐在大堂正中,开始讲授仙法。
玄青也打起精神,集中注意力,认真聆听起来。
疏音的声音柔和而亲切,语调婉转悠扬,仿佛能抚平人内心的烦躁和焦虑。她所讲述的仙法简明扼要、通俗易懂,令人获益匪浅。
玄青听得入神,诸多平日里修行时遇到的困惑都逐渐明晰起来。心下不禁对疏音的修为,增添了几分敬服之意。
待到授法结束,疏音轻轻挥动衣袖,从袖间放出了一只灵蝶。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那灵蝶翅膀轻薄如纱,闪耀着晶莹剔透的光晕,仿佛是由最纯净的水晶雕琢而成,又好似轻盈洁白的雪花,悠然飞舞在大堂之中,散发着灵动飘逸之气。
堂中众人无不为之惊叹。
只听乐雅缓声道:“若谁能捉住此灵蝶,便可参与入门考查。”
话音刚落,堂下子弟们顿时兴奋起来,纷纷施展自己所学的术法,试图捉住这只灵蝶。
一时间,各种法术光芒闪烁,场面异常热闹。
那只灵蝶却在堂中悠悠然地掠过众人头顶,轻灵地舞动着翅膀,巧妙地避开了一系列术法攻击。它似乎并不畏惧这些年轻的子弟们,反而故意挑衅着他们,飞得忽高忽低时徐时急,使得一众弟子手忙脚乱,尽管他们竭尽全力,却始终无法触及这只灵蝶,每当他们即将成功时,那灵蝶总是在关键时刻飞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众弟子们开始变得焦急起来,正当他们皆有些气馁之时,忽然间,那只灵蝶从空中飘然而下,向着一名少年徐徐飞去。那位少年见到灵蝶飞来,不慌不忙,轻轻伸出手指,那灵蝶便乖乖地停在了他的指尖。
疏音见状,仔细打量起这位少年来。只见他身着一袭朴素的长衫,虽是粗布所制,却洗得洁白无瑕,显得格外干净利落。少年长得明眸皓齿,皮肤白皙,乌黑的头发随意地束成一束,垂落在肩上。脸上洋溢着阳光般的笑,看起来约莫有十五六岁的年纪。
疏音心中不禁有些诧异,开口问道:“你是哪家弟子?”
那少年听到疏音的询问,立刻站起身来,恭敬地施了一礼,认真地回答道:“在下名叫张洋清,来自江阳城,并非世家子弟。”
玄青一听,立即向他投去了关注的目光,眼中闪烁着好奇和期待。
疏音眉心轻蹙了蹙,未发一言,站在她身后的乐雅倒是开了口:“仙使已明确表示,此次收徒只针对各世家的嫡系弟子。这位小公子,难道没有事先了解吗?”
张洋清脸上笑意瞬间滞住,微微皱起了眉,疑惑地问:“为何仅招世家嫡系弟子?”
乐雅面无表情地答道:“生存无忧者,方能专心修行。”
张洋清听后,眸中光芒瞬间一黯,默默放飞了手中的灵蝶,黯然地坐了下去。
玄青看着他失落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忍,忍不住出声道:“生存是否无忧因以心境而论,怎可以出身而论?有些人一日三餐粗茶淡饭便觉无忧,而有些人则需山珍海味方觉无忧,若仅以出身而论,岂不有失偏颇?”
疏音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目光倏地转向玄青,缓声道:“此乃我收徒之规。”
玄青见疏音面露不悦之色,不敢再多言,默默地低下头去。心中暗自叹息,没想到这位疏音师姐的门第观念竟然如此之深,自己刚才的一番言论似乎惹得她不高兴了。
大堂里顿时变得异常安静,气氛有些凝重。
正当众人沉默之际,柳繁生突然开口道:“张洋清,若你有意,可去参与我名下入门考查。”
张洋清闻言,顿时愣住了,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一个机会,急忙站起身来,向柳繁生恭敬地行了一礼,而后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敢问柳掌门此次收徒可有何限制?”
柳繁生道:“心诚即可!”
玄青闻听此言,倏地转头看向柳繁生,唇角抑不住的微微扬起。
柳繁生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也转过头来,对着她轻轻一笑。
张洋清对于方才玄青出言相帮,心存感激,有心结识,于是又对玄青施了一礼,礼貌地问道:“敢问.....”话到这里,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玄青,似乎在考虑如何称呼她更为妥当,迟疑了片刻后,方接着说道:“敢问尊者,您是哪家的子弟?”
玄青听得一愣,正思索着该如何作答。
柳繁生将目光转向张洋清,脸上露出郑重之色,缓声道:“她并非谁家子弟,她是我未婚妻,玄青。”
话音刚落,大堂内众人的目光纷纷不约而同地投向玄青,眼中满是好奇与惊讶之色。
玄青面色瞬间涨得通红,如坐针毡般局促不安,心中不禁暗暗懊悔,自己应当坚持坐在下面才是。她从未经历过如此场面,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这些人的注视。
正在此时,王安之忽然开口,语气沉冷似霜:“若我未曾记错,柳掌门当年曾在我御风府当众立誓,终生不娶,如今为何又有未婚妻了?”
坐在他身边的王嫣然顿时脸色一红,轻声说道:“哥哥,你为何还要提及此事?”
“为何不提?太芜院一向以重信守诺着称,柳掌门当众立下的誓言,岂能轻易背弃?”王安之面色阴沉,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大堂之中。
他的话如同一道惊雷,让整个大堂陷入一片死寂,众人都被惊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无人敢发出一丝声响。
柳繁生的目光缓缓转向王安之,眼中寒意森燃:“王少主确实是记错了,我所立誓言并非终生不娶,而是若我娶妻,便将仙灵剖出赠予令妹,若是令妹想要,我给她便是!”
王安之冷哼一声:“既是你立下的誓言,依誓行事便是,何须多此一问?”
伴随着这声冷哼,大堂内的气氛愈发紧张起来,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在场众人皆能清晰地感受到两人之间弥漫着的火药味。
玄青完全没有预料到,事情竟会突然发展到如此地步,她大脑一片空白,瞪大眼睛,呆呆地盯着柳繁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疏音突然沉声说道:“二位,今日乃我招徒考查之日,其他事务可否改日再议?”她虽是柔声说着,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安之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大堂。
玄青的眼眶渐渐湿润,她未想到,他竟为了自己如此无所畏惧,继而心中又是一阵烦乱,怎能让他因自己背弃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