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路施法疾行,直至远离那片荒芜大漠方才飞身落地,他们快步走到风野荒漠旁的林间,澜冰堡和扶云城的弟子们早已在林中恭候多时。
玄青这一日殚精竭虑,心力交瘁,已是精疲力竭,此刻被人温暖地抱在怀中,只觉安心惬意,竟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此时,她感到周身一阵凉意袭来,猛地惊醒过来。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衫,而此时的中州已是深秋,只觉周身寒气逼人,她最怕冷了,不由自主地浑身颤了颤。她抬起头,望着王安之,沙哑着声音问道:“我们已到中州了吗?”许久未说话,她说话变得生涩起来,总觉嗓子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
王安之低头看着她,将她搂的更紧了一些,他快步走到一处火堆旁坐了下来,将她放在自己膝上,紧紧地拥入怀中。
玄青微微仰头,秀眉微皱,挣扎着欲从他怀中站起,他却双臂紧紧抱住她,仿佛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见他不愿松手,玄青有些恼了,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放开我!”他却不看她,依旧紧紧地搂着她不肯松手。
此时,宁茹和柳繁奕也来到了火堆旁边。宁茹见状,立刻伸出手拉住玄青的手臂,冲着王安之喊道:“她让你放开,你没听见吗?”王安之依旧不理,宁茹也恼了,加大力气拉扯着玄青,似想将她从王安之怀里夺过来。
柳繁奕则静静地坐在火堆旁,看着眼前的三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要不我来抱一会儿,你们俩先打一架如何?”
玄青又气又急,满脸涨得通红:“王安之你弄疼我了,你快放开我!”
王安之闻言,缓缓松开了双手,低头看着她:“哪里疼?”他的目光随即落在她脸颊上那几道嫣红的指痕上,眼中霎时腾起了怒火:“我定要让仲天训付出代价。”
玄青见他松手,立刻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挣脱出他的怀抱站起身来。宁茹见此情形,急忙上前搀扶着她在篝火边缓缓坐下。玄青好似失去所有力量一般,全身依靠在宁茹肩膀上。宁茹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她脸颊上的指痕,怒声道:“仲天训这个无耻小人。”
柳繁奕愣愣地盯着玄青,沉默了半晌,沉声道:“他怎么将你抓走的?”
玄青悠悠地说:“我去找仲寻玉,被他偷袭了。”
宁茹又是一声怒骂:“卑鄙、无耻、下流!”
此时,陆沉与宁少宽一同朝这边走来。
陆沉走到宁茹身侧,挨着她坐了下来,将手中的干粮递于众人:“你们应饿了吧?”
玄青伸手接过,她着实是饿了,这一日只早上吃了两块饼,还挨了顿打。她一边吃,一边抬眼看向坐在陆沉身边的大眼男子,只觉此人与宁茹长相颇为相似,心中不禁好奇,不由脱口而出:“这位公子是谁?”
宁少宽闻言,笑道:“在下宁少宽。”
玄青愣了一瞬,倏地眼眸一亮:“宁茹你终于找到你哥哥了!”
宁茹微微一笑。
柳繁奕问道:“花风然为何要抓你?”
宁少宽面色一沉:“他修炼邪术中了火毒,需每日以我澜冰堡寒凝术驱除。”
王安之追问道:“他为何来风野荒漠?”
宁少宽答道:“他在炎神殿炼制了法器,那法器需以血认主,他是来取法器的。”
王安之眼眸闪过寒光:“是何法器?”
宁少宽沉叹一声:“我也不知是何法器,我一直被他关在藜州,直至这次他不得不远行才带上我。”
柳繁奕问道:“太芜院的人可有抓到花风然?”
陆沉答道:“追了两日,便不见其踪影。”
宁茹怒哼道:“竟又让这狗贼逃脱了!”
陆沉看着玄青问道:“仲天训为何要抓你?”
宁茹冷哼一声:“他在问天大会输给玄青心有不甘,就使出这般下作手段,总有一天我要冰封那炎炉山,看他们还如何张狂!”
玄青一脸敬服的看向宁茹:“难怪那仲天训听到你便害怕了。”
宁茹轻声问道:“那小人是如何偷袭你的,你的剑呢?”
玄青愣了一瞬,低下了头,神色黯淡:“那本就不是我的剑。”
宁茹叹了一声,伸手幻出一把细长的双刃寒刀,递给玄青说道:“此刀为我澜冰堡千年冰精所凝,我早就想给你,此后你便以此刀为用,此刀永远属于你。”
玄青倏地眼眶一红,声音微颤:“如此珍贵的兵器我如何能收?”
宁茹声色一正:“你乃我澜冰堡弟子,为何不收我赐兵器。”
宁少宽笑道:“听闻此次是你助我澜冰堡在问天大会夺魁,若你不收,还有谁有资格收。”
玄青沉默了片刻,伸手接过那把寒刀,微微一笑:“多谢堡主赐刀!”
宁茹一扬眉:“免礼!”
言罢,二人相视一笑,抱在了一起。
王安之问道:“仲天训是如何偷袭你的?
玄青坐直身体,抬起手臂,拉起衣袖,盯着手腕上那块突起的银色圆块,皱起了眉:“他在我手腕和脚腕上钉入了聚灵钉,好疼呀!”
王安之面色一沉,伸手握住她的手臂,看着那闪烁着银光的圆块,眼中的怒火似要喷出一般:“我帮你取出来。”
宁茹已是气到浑身颤抖,她好似已不知还能骂什么了,只咬着牙未说话。
玄青看着宁茹微微一笑:“你抱着我好吗?”
宁茹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搂着。
玄青眼睛一闭,深吸了一口气,将手臂伸了出去。
王安之抓住她的手臂,盯着那块闪着寒光的银块,轻叹了一声,咬了咬牙,手中催动灵力,将那枚长钉缓缓自她手腕中牵引了出来,那长钉带着血迹悠悠地落在了他手中,他看着她白皙手腕上那圆圆的血孔中不断渗出的血水,心中猛的一痛,竟然呆愣在了那里。
柳繁奕走上前来,拿出一块方巾将她手腕上的血水擦净,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药瓶,仔细地洒上白色的药粉,接着取出细布,一圈一圈地包扎好。
玄青抬头望着他,微微一笑:“你包扎伤口很熟练啊!”
柳繁奕抬眼盯着她苍白如雪的脸颊,唇边动了动,又抿住了唇。
玄青又扭头望向王安之笑着说:“脚腕上还有两枚,你帮我一起取出来吧,好似也不是很疼。”
王安之回过神来,定了定心神,伸手掀起她的裤脚,看了看她脚腕上的银光,心一横,手中催动灵力,将那枚长钉缓缓从她的脚腕处牵引出来,又依法将另一只脚上的长钉也取了出来,他抓着那三枚长钉,坐在地上,看着柳繁奕为她包扎伤口,心中的恨意如潮水般涌来。
玄青咬牙忍住疼,颤抖着伸出左手,对王安之说道:“给我。”
王安之愣了一瞬,将那三枚长钉放入了她手中。
玄青接过长钉,拉起裙摆仔细地将那长钉上的血迹擦拭干净,接着将那三枚聚灵钉放在手心递给柳繁奕,淡淡一笑:“帮我交给他,也算是件上好的法器,可比的上幻颜令了。”
柳繁奕一愣,未接,垂眸沉默了片刻,抬眼看着她:“你自己给。”
“不是说生死之交吗?这点忙都不愿意帮。”玄青敛起笑意,沉默了片刻,又淡淡地说:“他既不想见我,我也不想见他了。”
王安之一把抓过那三枚长钉,塞入柳繁奕手中,蹲下身将玄青抱入怀中,飞身而起,乘风而去。
宁茹望着那身影似一阵疾风般消失在眼前,低头盯着柳繁奕问道:“你不追吗?”
“她暂时不会有事的,凌云君子,是真君子。”柳繁奕手里捏着那几枚仍有余温的长钉,静默了半晌,方从地上站起,飞身而去。
玄青静静地依在王安之怀中,未挣扎,此刻的她已筋疲力尽,再也没有力气去挣扎。手脚间传来的剧痛,令她浑身大汗淋漓,止不住地颤抖,心中对仲天训生起了猛烈的恨意,她暗暗发誓,定要让他也尝尝这刺骨的疼痛,如此想着,她终于抵挡不住倦意,缓缓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王安之一路施法疾行,他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的女子,双臂紧紧地搂住她,好似生怕自己一松手,她便会从身边消失不见。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紧紧地抱着她了,上一次还是在天阵之中。那时的她也是身负重伤,而这一次,依旧如此,似乎每次能够抱住她的时候,她总是伤痕累累,他终究是没有护好她,让她落得一身伤疤。他低头,看着她熟睡的脸颊,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好似生怕惊醒这个脆弱的美梦。她似小猫一般蜷缩在自己怀中,他紧紧地拥抱着她,感受着她的温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能这般抱着她,真好啊,他好想能永远这样抱着她。只是,她一醒来便一心想着离开自己,他不知如何才能让她想起自己。他想起今日她说的话,她说,她也不想再见他了。她是决定放下了吗?王安之的唇边不由的微微扬起,若她决定放下了,自己便有机会了,即便她无法想起从前,只要她愿意留在自己身边,忘记了又有何妨呢?他自己还记得一切便足够了。他盯着她那张恬静的睡脸,久久不愿移开视线,他轻轻地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