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法书名为‘三净世’ ,应是最后一阵了。”宁茹环顾这片血色枫林,只觉妖气异常浓烈,令人浑身不适。
柳繁奕抱怨道:“当真是没完没了。”
玄青说道:“你那日不是还惋惜未能与我们一同除妖吗?今日你可如愿了,这林中妖气冲天,你可杀个痛快。”
柳繁奕挥动手中长剑,豪气干云地说:“着实可惜,若是我在,绝不会如你们那般心慈手软,定会将那施展取灵术之人斩于剑下!”
王安之陡然转身看向众人,双眼似有血色红的可怖:“取灵术?”
柳繁生眼内亦是一片血色:“正是!”
王安之冷冷地问:“她现在何处?”
“她跑了,你认识她?”玄青疑惑地看着二人,心中困惑为何这二人突然呈剑拔弩张之态。
柳繁生声色沉冷:“他自然是认识,那人便是虞楠。”
玄青被这片枫林衬的一脸腥红,惊诧地望向王安之。
柳繁生冷峻开口:“我早想问你,你为何会藜州的取灵术?”
王安之冷声答:“我本就是取灵术传人,取灵术乃我先祖所创。”
柳繁生道:“你是黄氏后人?”
“正是,我母亲黄栀意乃花迎宫传人。”王安之冷眼看着柳繁生:“你还有何要问?”
柳繁生道:“你可认识卓风?”
“你杀了他?”王安之眼中的血色更甚,几欲滴落。那个男人对虞楠有多重要,他再清楚不过,若是柳繁生杀了卓风,那么虞楠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柳繁生答道:“是!”
玄青道:“柳繁生只是想将他带回太芜院问罪而已,是他自己引耳内廆蛛自食而亡。”
“那也是他逼死的!”王安之唇角微颤,卓风死得如此惨烈,虞楠该是何等心痛。
柳繁生面容一肃:“他以邪术伤百余人性命,将他捉拿归案,乃是我职责所在。他为何要如此草菅人命,目前尚无定论。他既是你扶云城的人,王少主是否知晓其中缘由?”
“不知。”王安之眼神冰冷,寒气渗人:“若你有证据,便来我扶云城拿人,若无证据,便请你闭嘴。”
宁茹满脸不耐:“两位君子!你们怎么又吵起来了,有事出去再说,当务之急是保命,争论这些有何意义呢?”
林烨也走上前来劝解:“是呀!先出去要紧!”
柳繁奕望着那一片血红的枫树林,疑惑道:“为何妖气如此浓烈,却又不见一只妖呢?”
只见这枫林大的无边无际,林内血枫如拓印复刻一般,齐齐整整矗立于天地之间。树冠形状也是别无二致,就连那杂乱树枝都乱的如出一辙,甚是诡异。而脚下更是未见半点泥土,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厚厚的、松软无比的枫叶,犹如铺成了一张无尽的红色地毯。人走在上面,仿佛陷入泥潭,难以稳住身形。再看头顶上方,亦是被一层浓密的红雾所笼罩,看不见半点星月之色。到处都是嫣红的一片,刺得人双目胀痛难耐。
玄青不禁抬起头,朝着身旁的一棵大树望去。眼前的景象令他惊愕——树上挂满了血色的枫叶,这些叶子大得惊人,宛如银盘。细看之下,她竟发现那一片片鲜艳的红叶正在逐渐扭曲变形,褪去血色,化作一张张苍白的人脸!这些苍白的面孔双眼血红,咧嘴露出阴森的白牙,微笑着凝视着玄青,那诡异至极的笑脸,令人毛骨悚然!玄青惊恐万分,双眼圆睁,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霎时间,整个血枫林内渗人笑声乍起,那刺耳的笑声如悲似戚,令人不寒而栗。在那一棵棵巨大无比的血枫树上,密密麻麻地悬挂着无数长发人影,它们倒垂而下,对着众人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笑容。阴森森的尖利白爪在空中不断扭曲抓挠,似乎要将人撕裂一般。
“妖有何可惧!杀便是!”柳繁奕怒喝一声,飞身而起提剑向那群妖斩去,周身杀气凛冽。柳繁生紧随其后,应声跃起,二人身姿卓越,丰神俊朗,矫捷身影在林中上下翻飞,双剑剑芒大盛,腾起无数银光剑气,如神灵降世!
林茹一把寒冰双刃刀在手,腾空而起。一袭红衣,身轻似燕,一把冰刃,大杀四方。犹如神女凌空!
林烨手中大刀挥舞,带起一阵狂风,朝着林中群妖狠狠斩去,气势磅礴,雄伟身形似战神降临!
王安之飞身悬于半空,周身腾起莹莹绿光,卷起狂烈风暴,震得群妖四分五裂,血水狂溅。恰似魔君现世!
玄青,一袭白衣,一把长剑,如仙子下凡。银光飞出,所到之处,一片血雨腥风。
几人杀的酣畅淋漓,林中顿时血流成河,满地鲜血和残骸,形成了无边无际的血海,不断涌起汹涌澎湃的血浪。直至林中再也听不见一丝诡笑之音,看不见一个妖邪身影。那片原本茂密的血色枫林,竟被斩杀得只剩下光溜溜的树干,孤零零地矗立于天地之间。
“痛快!”柳繁奕从空中落下,兴奋地呼喊道。此时的他,一身长衫已是血迹斑斑,手中长剑亦是一片腥红血气。
宁茹收起寒,警惕地环顾四周,沉凝道:“妖是杀光了!可是如何出去呢?”
众人皆疲惫至极,纷纷落于树下,欲稍作喘息。然,这诡异血林并未予众人丝毫喘息之机,地上血水骤然涌起滔天巨浪,转瞬间已没过众人腰身。
玄青对这猩红的血水心生畏惧,还未及反应,那血水霎时间已没过她的头顶。她整个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之中,眼前一片腥红,脑内一片混沌,心中慌乱无张。正值生死之际,突觉自己被人一把提起,腾至半空。
“大家快飞上来!”宁茹声音于耳畔响起。
玄青扭头看向宁茹,见她一手紧抱自己,一手提着寒刃,一袭红衣飘飘,肤白胜雪,宛如神女降世。她看的入神,心内敬服不已。
此时,树下众人亦纷纷自血水中冲出,带着一身湿气,腾至半空。
宁茹轻声道:“不要怕!”
玄青点了点头,凝住心神,施展法诀,稳住身形悬浮于空中。
宁茹松开紧抱住她的手臂,将手中冰刃猛地刺向脚下血水。她的手指迅速捻诀,犹如一道腥红的闪电,径直俯冲而下,狠狠拍出一掌,,击打在脚下血水之上。只见那原本汹涌澎湃的血水,在她掌力的作用下,竟迅速凝结成一层凛冽寒气,以惊人之速向四周急速蔓延。瞬间,波涛汹涌之声戛然而止,整个树林陷入一片死寂,腾起一阵浓郁的血红寒雾。她竟将这一地血池凝成了一块巨大的寒冰,众人见此情景,纷纷从空中落下,立于冰面之上。
玄青踏上坚固冰面,不禁赞叹:“宁茹,你太厉害了!”
听到玄青的夸赞,宁茹微微转头,看向她,莞尔一笑。在这一片血色之中,她皎白的面容,如盛开的花朵般娇艳动人。
这时,柳繁奕站在冰面上,开口问道:“你刚才可曾见到这第三阵的破解之法?”
宁茹脸上笑容滞住,她轻轻摇头,答道:“我并未见到,刚才有人突然闯入。”
柳繁生仰头望向上方,只见头顶一片浓烈的腥红,如有云层飘动,随着上升的寒气不断聚拢分合:“此处是枫林,那便不是地下,既非地下,头顶应为瘴气蔽日。”
玄青喜道:“如此一来,你便可与柳繁奕借树藤穿过瘴气,我们即可破此阵了!”
“正是!”柳繁生扭头看向玄青,见她脸颊上满是血污,便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块方巾递于她。
玄青伸手接过,擦拭起脸上血水,只觉自己脸上黏腻异常。正当她认真擦拭时,眼角余光好似瞥见身旁有一道目光正紧紧地盯着自己。她转头撞进柳繁奕如钩般的目光里,不由皱起眉头,困惑道:“你如此看着我作甚?”
柳繁奕依旧紧盯着她,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轻笑道:“细看你确确实相貌秀美,倒是一副我哥哥喜欢的容貌。”
玄青未料他此时竟还要戏弄自己,心中愈发烦闷,正欲反唇相讥。
忽听头顶传来轰鸣之声,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头顶瘴气之中,突现出一个小小空洞来,一道耀眼夺目的白光冒着缭缭雾气从洞中倾泻而下洒入血林之中,竟如仙境入口一般。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暗自揣测,这难道就是出口吗?为何会突然出现呢?
就在这时,一个衣着华丽、气质高雅的妇人身影突兀地出现在那空洞之中。她俯身向血林中张望,眼神中透露出急切和担忧。
“娘!”宁茹口中发出一声惊呼,急忙飞身向那妇人奔去。
宁夫人见到女儿,眼中满是欣喜,她紧紧地将宁茹搂在怀中,不断抚摸着她的脸颊,关切地问道:“阿茹!你没事吧!可让为娘担心死了!”
宁茹声音微颤:“没事!娘,你怎会在此?”
宁夫人顿时泪流满面,哽咽着说道:“我已经数日未见你归家,心中焦急万分,四处寻找你的下落。你爹却毫不心急,我便起了疑心。今日我在书房内听到他与下属的对话,才知道他竟然将你关进了三净世!我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狠心……”说到此,宁夫人泣不成声,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宁茹轻轻擦拭着母亲眼角的泪水,自己的眼中亦泛起了泪光:“娘,别哭了,我已没事了,你为何能找到此处?”
“我听他说你已经到了血枫阵,便去密室偷了解阵灵钥,快跟我走吧。”宁夫人拉起宁茹大步走向门口。
“娘,等一下。”宁茹低头对下面的众人喊道:“你们速来!此处便是出口!”
玄青当即飞身跃起,直朝头顶的白色小门飞去。柳氏兄弟和林烨亦紧随其后。
王安之飞身跃上小门,站稳后,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此处当真是生门?”
宁茹瞪了他一眼:“自然是,我娘岂会骗我?你若不信,大可留下!”
宁夫人望着众人,眼内神色复杂,她沉默了片刻,又转头看向宁茹,似乎欲言又止。
宁茹拉起宁夫人的手,说道:“娘,他们都是好人,他们是太芜院的人和扶云城的人。”
宁夫人眉头紧锁:“你爹为何要将你与他们一同关在此处?”
“我亦不知,爹似乎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宁茹轻轻摇了摇头,不知该如何向母亲解释。
宁夫人沉默片刻,突然冷声道:“我不能让他们一起走。”
宁茹惊愕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焦急地问道:“为何?”
宁夫人眼内升起寒意:“他们若走出此阵法,必定会报复你父亲,对澜冰堡不利。”
众人闻得此语,纷纷身体紧绷,紧握手中长剑,随时准备应战。
宁茹紧紧拉住母亲的衣袖,双目令泪,低沉地哀求道:“娘!您不能任由他一错再错啊!既然太芜院的人已经查到了此处,您即使杀了他们,也还会有其他人继续追查下去!”
宁夫人神色悲切,她低头不语,仿佛陷入了沉思。静默了许久之后,她猛地转过身,迈着坚定的步伐向着石室走去。
宁茹止住了泪水,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大家跟上去。
众人纷纷随着宁茹走入石室之中,身后血色随即被白光掩住,缓缓合拢,竟未在身后白石墙壁上留下丝毫缝隙。
“娘,这是哪里?”宁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雪白空旷的石室中,石室内空无一物。墙壁如同玉石般光滑细腻,墙壁之上看不出一丝拼接缝隙,四面石墙宛如一块完整的白玉。
宁夫人道:“这是一处玉石室,位于兵器库的下方。你们先在此稍作歇息。待我去查看外面是否有人在,若是没人的话,我再放你们出去。”
众人便纷纷席地而坐,放眼观察四周,心中疑惑丛生。他们不禁面面相觑,眼中皆是困惑神色。
随后,宁夫人走至石室门口处,欲推门出去查看情况,那扇门却好似被镶在了墙壁上一般,无论她如何用力去推,始终无法将其推开。她心中一慌,不断用力推动着石门,口中惊呼:“为何会这样?”
宁茹见此情形,疾步走到门前,试图推开石门,但即便用尽全身力气,那扇门仍纹丝不动。二人呆立原地,心中生出不祥之感。
宁夫人眼中满是惊惧,口中喃喃自语:“怎会如此?”
王安之则冷眼旁观:“看来你娘也骗了你。”
“绝无可能!我娘不会骗我。”宁茹的脸颊因愤怒而涨的通红。
柳繁奕见状,站起身拍打来时的墙壁,却未见丝毫缝隙,只得无奈叹息:“已无退路!”
“阿茹!我竟中了宁渊的诡计。”宁夫人颓然的立于门前,眼神空洞的如被浓雾笼罩。她不愿相信,与自己相伴二十载的夫君,竟狠毒至此。
宁茹紧紧抱住母亲,内心痛苦至极,一双大眼中的泪水如断线珠子般不断滑落。
柳繁奕回身看向二人,满脸不耐:“你们别哭了!一味哭泣有何用?先将事情讲清楚,我们一起想对策才是。”
宁夫人用力抹去脸颊泪水,神色漠然:“宁渊应是知道你们已破解血枫阵,故而故意设局引我盗取灵钥,将你们诱至此处。这间石室必定暗藏玄机。”
玄青见那母女二人痛苦神伤,心内不忍。她走上前,出言劝慰:“宁茹,我们先坐下歇息,待恢复灵力后,再来寻找破局之法。我们既能破了‘三净世’ ,定能破这小小石室。”
众人经过方才一战,皆已精疲力尽,困乏不堪,纷纷席地而坐,低头沉思。一时间,小小的石室内陷入一片死寂,空气仿若凝结成冰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