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熹,我见着乖乖了,长得和我们俩真像啊!褚宿渊那个狗东西……”青莲鬼帝一边上香一边碎碎念。
可无论她说什么,都无人回应她,只有清风拂面。
“阿熹,万年都过去了,属于我们的时代已经揭过了,如今是他们的时代,那几个少年你可看见了?和当时的我们好像啊。”
她知道无人回应,可望着眼前的牌位,又觉得他们都还在,所以继续碎碎念。
不同的是,身后骤然出现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
“气氛都到这儿了,吾要不死一个,配合你?”
青莲鬼帝话头停下一瞬,而后转身一掌打出去
看见来人,她这才叉腰:“卧槽!人吓人吓死人好嘛?褚宿渊!你他么有毛病啊!”
气炸的青莲鬼帝伸手一巴掌,把刻有“褚宿渊”的牌位拍倒,又坐了回去。
褚宿渊慵懒地站在她身后,似笑非笑:“你是人?”
青莲鬼帝冷笑:“也是,你就不是个人!”
“呵!”褚宿渊抬头看了一眼眼前似曾相识的场景,怅然若失。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么蠢!”
青莲鬼帝一点就炸:“你才蠢!蠢爆了!你信不信老娘在阿熹面前揍得小乖乖都认不出来你!”
褚宿渊难得没和她直接动手:
“将自己困在一地,干什么?出去啊,搅得这个世道天翻地覆啊!”
青莲鬼帝笑骂:“疯子!”
“呵,你我又不是就认识一两天了。说到疯子。”褚宿渊侧目,“你可见到吾的宝贝女儿了?还有她的一群小伙伴。”
“什么你的,明明是我和阿熹的!”
“你要点脸吧!”
要是有人在这儿,定是要惊掉眼睛的,一个世人闻风丧胆的魔神,一个地狱之鬼无不惧怕三分的地狱鬼帝,此时竟是像孩子一样幼稚斗嘴。
“自是看到了,看到他们,就好像看到了那时的我们。”
褚宿渊也笑了,傲娇道:“他们可比我们还疯,就说吾的宝贝,四重天顶峰修为,竟敢直接请神,将整个戮山恶人塔搅得天翻地覆,杀了个片甲不留!不愧是吾的孩子!哈哈哈!”
青莲鬼帝感受到他的愉悦,额间青莲随着黛眉微挑:“比我们疯?”
“他们会比我们还要疯!这条路,往后就由他们来走了。”
“好!好!好!不枉那么多鲜血铺路。”
褚宿渊和青莲鬼帝对视一眼,皆爽朗大笑起来。
许久之后,褚宿渊压抑着眼底翻涌而起的痛,这才认真看向那一座座牌位,而后只一眼,所有情绪都褪去,直接炸了。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我问你什么意思!”
青莲鬼帝捂住耳朵:“你突然这么大声干什么?有毛病?真不知道放任我这么温柔的女子不选,阿熹为何选你这个又傲又不可一世的人,还将你越养越娇!”
褚宿渊翻了个白眼,修长的食指微颤,指着本来是自己牌位前的贡品:“你给阿熹面前摆一堆贡品,只给我们一个就算了,凭什么那唯一的一个是苹果?!”
他最讨厌苹果了!
青莲鬼帝得逞笑起来,这下褚宿渊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这人摆明了是故意的!
褚宿渊长吸了一口气。
罢了,阿熹面前他就不要动手了。
成功气到他,青莲鬼帝骤然大笑起来,可笑着笑着,眼泪便夺眶而出。
青莲鬼帝坐在牌位前的蒲团上,拿过一个个牌位小心擦着。明明骄阳当空,可她怎么觉得好冷啊。
她好像好久没有感受到暖了,从万年前那场噩梦后,她便日日困于寒冷的冬日里,走不出,也无法自救。
她余光看向一旁红了眼的高大男人,难得的没有笑话他。
他说自己困于一地,可他又何尝不是将自己困在囹圄里,生生世世不得出呢?
饶是闻清羽,阿羽轮回丢了前世记忆,可那成神的责任又何尝不是一种枷锁呢?
那场终不悔的逆天改命,他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万年前,惨烈的种种涌上心头,青莲鬼帝痛得颤抖。
声音再也没那么欢愉,反而低沉,裹挟着无尽的悲伤:“阿宿,他们是英雄,你也是。”
褚宿渊笑了一声,带着嘲讽:“吾可不是英雄!”
他走上前,将自己被她推倒的牌位又立了回去。
那场大战后,他们都死了。
他也一样。
“你我皆是万千尸骨血肉铸脊梁,吾不信,就这么断了?”
褚宿渊定定望着她颓然坐在那里,又长叹了一口气,
“罢了,就待在这儿吧,至少可保你平安。剩下的路,吾来蹚,你不必担忧。”
他像是蛰伏在暗夜里的猛兽,伺机而动,等待时机。
留下话,他转身离开。
青莲鬼帝却是骤然站起来:“阿宿!”
褚宿渊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只听见身后之人,言语里皆是担忧和心疼,有史以来第一次用这般温柔的声音和他说话。
“阿宿,你到底要做什么?”
褚宿渊愣了一下,站在原地沉吟片刻后,仰头笑得张扬:
“自是要搅得这不公的世道天翻地覆!众生于吾何干!”
而后,消失在原地。
青莲鬼帝却笑了。
他还是这般嘴硬。
*
地狱之行随着上官夙忱的眼睛治好后,便尘埃落定,告一段落。
短暂的聚拢后,便又是分离。
“你们当真不和我一起吗?”褚朝昭沉静地望着眼前的四人,眼底压抑着不舍,可并未出言挽留。
“阿昭,魔神大人此前说得没错,我们都太弱了,在一切未知面前,就如蝼蚁一般,本公子可是要做世间第一流的,自是不服!此去独行,全靠自己,我们约定,三年,只给我三年,届时你我便可并肩而行!”
九墨夷脸上挂着笑,笑意洒脱,可手里越摇越快的扇子,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诸葛扶生点头,握着剑的手捏紧了几分,神色却平静至极:“阿昭,三年后,我们一定也可以站在你身前来护你周全。”
褚朝昭点头:“那阿忱和阿澜呢?你们兄妹二人为何也要分开?”
上官夙忱满怀歉意和宠溺地摸了摸自家妹妹的头,轻笑道:“以前,总是妹妹撑起上官家,这一次换哥哥来,妹妹只管肆意闯荡,无须有后顾之忧。”
上官夙澜眼尾泛红:“哥哥,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虽然可以修行了,却也不要累着,要多顾自己的身子。”
五人于魔界入口外不远处躬身行礼。
褚朝昭笑若霞光下,是眼中泪光闪烁:“此一去山高路远,望诸位珍重,勿忘三年之约!”
九墨夷转身,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他挥了挥手:“阿昭,回吧,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终会再见的!”
其他三人对着褚朝昭笑了笑,迈着步子朝不同的方向走去,可没走几步,四人皆停下脚步,站在那里低低哭了起来。
旋即,风沙走石,荒漠之上,四个少年转身奔向小姑娘,五人头抵着头相拥在大漠之中。
褚朝昭声音发颤,带着鼻音道:“阿澜、阿忱、阿生、阿墨,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到底还是要分开的,五人终还是分道扬镳,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
褚朝昭有些失落地回了魔宫,亦是在思索接下来的路如何走。便发觉魔宫气氛不对,她警惕地跑进去。
“参见小殿下!”
一个魔兵正要行礼,被褚朝昭拉住:“发生了何事?”
魔兵整个人都成了筛子,整个人都要碎了一样,他伸出手颤颤巍巍往里指:“三……三殿下。”
“三哥哥!”褚朝昭松开他,闪身消失在原地。
留那魔兵软着腿,心有余悸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