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乐从来不知道,原来古时候的七夕乞巧节会过得这样多姿多彩。
英国公和三个儿子虽然是男人,但在哄好了君乐后,也跟着她和宋景之一起,把所有的小游戏玩儿个遍。
最后得出结论,家中手最巧的,是宋佩之……
丢针的环节,大约是宋佩之和君乐都擅长画画,两人丢出针影都各有各的好看。
但投针的环节就不行了。
所有人都试了,就宋佩之一个人能把针放在水面上不沉。
宋景之不服气的试了好几次,最后气得差点要把碗砸了,把君乐逗得笑了好几次。
也是在这种完全放松的时候,君乐才发现——
她以前一直觉得只有宋玄之最像英国公,但其实,其他几个人,也有像英国公的一面。
只是平时都隐藏得很好。
为了今天的乞巧节,国公府还准备了很多酒水和吃食。
一家人便围坐在当中点了灯的纸楼边,谈天说地玩起了行酒令。
酒,君乐是一点不敢沾了。
行酒令她也不擅长。
但吃着小吃看他们玩儿也很开心。
尤其宋景之和宋润之针尖对麦芒,故意要坐在一起,就为了让彼此接不上。
结果最后被另外三个人沆瀣一气的针对,姐弟俩通通被画了个大花脸。
晚上九点多,在这个时代已经算得上很晚了。
英国公带着三个儿子先走一步,剩下的时间,就是两个女儿之间的活动了。
宋景之把君乐带到了朝华轩。
这还是君乐第一次进宋景之的卧室——
房间里的陈列摆设简直可以用“简陋”来形容。
什么花哨的东西都没有,就一张书桌,一张软榻,一张床。
屏风的另一侧是待客的桌椅。
就是这样。
其余剩下的所有空间,都留给了各类武器和放兵书的书架。
君乐相信,如果不是房间里好歹还有个香炉,这间屋子一进来,一定就是铁的味道。
宋景之让君乐躺在软榻上,而后亲自去厨房打了一盆热水。
她要给君乐洗头发。
君乐穿越前,连一次理发店都没去过。
理发店,可算得上是社恐地狱榜排名前三的地方了……
她自己的长发,全都是用剪刀把发尾剪齐了事。
现在宋景之要给她洗头,她是既雀跃又尴尬。
人虽然躺在软榻上了,可全身僵硬,双手紧紧地抓在一起放在胸口处,眼珠不安的死盯着房梁。
听着宋景之在靠头的那边搬动椅子和水盆的声响,君乐紧张之下开始胡思乱想。
她忽然想到穿越前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说女生之间的友谊是怎样发展的——
一定是,先有共同的爱好,或是有共同讨厌的人,能在一起聊八卦和吐槽。
接着,就是分享自己的心事,让对方帮助自己排解。
进阶一步,便是分享彼此的小秘密。
一步一步的,就变成了无话不说,举止十分亲密的闺蜜了。
细想之下君乐发现,前面的那些步骤,她和宋景之好像都没有。
可以跳过那些,直接就开始洗头这样亲密了吗?
君乐没有朋友,又是独生女。
她不太确定这是属于姐妹情,还是闺蜜情。
浮想联翩之际,宋景之已经准备完毕。
她摸了摸君乐的额头说:“帮你拆发髻了。”
君乐抿紧了唇,小小的“嗯”了一声。
静谧的房间里,君乐只听得到自己发髻松开的细微沙沙声。
还有自己的心跳声。
接着,便是宋景之掬水的声音。
隔了好一会儿,君乐听见宋景之说:“我没做过这种事,弄疼了,你要告诉我。”
“啊?”
君乐有些吃惊:难道姐姐以前都不过乞巧节的吗?
宋景之像是看出了君乐心中所想,轻声道:“母亲还在时,每年乞巧节都是她在操办,今日这些章法,都是仿她当年做的。”
君乐听出宋景之语气里的怀念,有些心疼,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
宋景之又道:“其实我自小就不爱针织女红,唯爱刀枪剑戟。母亲也从不逼迫我去学那些,只是这乞巧节,她还是要办的。”
提到过往,宋景之目光愈发柔软。
她用草药汁做的洗头水,淋在君乐的乌发上,水珠又从发梢滴落,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
宋景之语带笑意地道:“母亲说,即使我可以做得比绝大数的男子都好,也不用刻意用男子的标准来要求自己,我越是优秀,就越是应该过乞巧节。哪怕我不会那些世俗人眼中,女子该会的东西。”
君乐听着国公夫人曾经说过的话,顿时心生向往。
她喃喃道:“夫人她,很有海纳百川的胸怀。”
难怪会教出这样优秀的宋景之。
宋景之几不可见的唇角微扬:“是,母亲她向来是心胸开阔,虚怀若谷的。”
这样聊下来,君乐先前那些局促渐渐消失了。
她大着胆子往后仰头看了看宋景之专注的神情。
怯懦道:“姐姐,你是不是,很讨厌萧姐姐?”
这样温情的时刻,哪怕是提到了萧怀瑾,宋景之也难得心情平静。
她说:“是,我很不喜欢他。”
“……”
君乐虽然早有这个猜测,可真的听宋景之亲口承认,她又很不是滋味。
她很喜欢萧姐姐,也很喜欢宋景之,不希望他们之间有矛盾。
君乐难过的揪着自己腰带,不作声了。
宋景之看了一眼她的表情,解释道:“老三的情况,你是知晓的,他只认得出老二的脸。自幼,他们的关系便是最好的。但,自从老二结识了萧……他之后,老二和老三的关系就疏远了。而老三,性子也愈发沉闷,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
这些陈年往事把君乐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知道宋佩之是脸盲,却不知道这个脸盲的例外是宋润之。
君乐忍不住问:“原来,二公子和三哥,很多年前就认识萧姐姐了?”
“嗯。也不知他俩是谁找上谁,总之在一起就没好事,一个城府深,一个心机重。”
宋景之至今想起当年那三个人轮番上阵搞出的恶作剧,都还是只能无语的摇头。
君乐则是在心里给这两个形容词进行归类。
城府深,心机重。
可没想一会儿,她就皱起了眉头——
怎么听着,都像是在说宋润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