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过来。
在晚上十点。
此时的颜琮之当了一天尽职尽责、耐心细致的护工,被堵在门口的公司下属请出去签字,来巡查的护士才给青年盖好被,就发现患者的头下开始冒蓝光。
倪阳州半梦半醒中从枕头底下掏出震动着的手机,没有看显示便接通了电话。
那边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疲惫,但情绪稳定了许多。
至少听上去是的。
“我们见一面,谈谈。”
倪阳州仿佛隔着遥远的电子信号又闻到了骆弘深的信息素味,烟叶呛鼻,让人无法呼吸。
“不见。”
护士安静走出病房,带上房门,熄了灯的房间里,只有手机的莹莹蓝光照亮着倪阳州的半张脸。
他没有被临时标记完成,但信息素的确被灌注到了体内,显然那未消失干净的味道的确能够影响一些人的想法。
他这几天里总是难以抑制地在夜深人静时想起他并不喜欢的烟叶味,倪阳州不喜欢烟,也不吸烟,他厌恶自己这样的改变。
当初被颜琮之咬了之后并没有这样的反应,他全程发烧高热,除了有点馋对方晃来晃去的身子,并没有像今天这样,才不过听到声音,那种自心底产生的依恋感让倪阳州心惊。
“离婚的事,我要亲自跟你说。”
倪阳州暗暗吐气,驱逐脑海里想要答应的想法,斩钉截铁道:
“我们两个之间搞得这么难看,没有再见的必要了,离婚的事,直接让律师们对接。”
说完就要挂电话,对方像是知道了他的行动,急忙喊道:
“别挂!你就不管我的好大哥了吗?”
倪阳州的手停住,红色的通话键一闪又一闪。
骆弘深颓废地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前,桌子上他一眼都不想见到的资料堆了几层,身上有被罗老爷子抽出来的鞭痕,胸口那日被踹的一脚依旧隐隐作痛。
Alpha的身体素质让他不过半天就出了院,但回到老宅后的所遇到的一切比那当胸一脚更令他措手不及。
骆弘深眼色发红,知道青年定然不会再挂掉电话,此时他薄薄的唇像两片冰冷的武器:
“我大哥知道你真实的性格吗?你也用迷惑我的那套可怜样子去求人垂怜?脚踏四只船,把所有人都哄得团团转好玩吗!?”
倪阳州心道,颜琮之知道,他比你知道的我多得多得多。
病床上的人皱起眉头:
“你要是有话要说,就说正事,别满嘴喷粪。”
电话那头是一声怒哼。
停了几秒,对方终于张口了。
“你去劝颜琮之,让他帮我度过这关。”
倪阳州半阖着眼:
“你凭什么觉得他会管一个失败情敌的麻烦。”
骆弘深想嗤笑一声,却笑不出来,自己哪里算什么情敌,自看到那些照片后他就知道了,自己在青年的心里一文不值。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骆弘深咬着牙,不过是一个omega而已,不过一次小小的失策而已。
“你要是不劝他来帮我,我就去告诉学院基地,颜琮之这个抢别人的妻子,上赶着当小三,还私闯民宅,暴力威胁恐吓!”
倪阳州静静听着。
“这样的不稳定因素,活该让他重新被编回军事学院!”
“一个精神病,一个疯子,一个不能遵纪守法的Enigma。他会永远!永远!”
“永远在军事研究所里关到死!”
震怒的话语在耳畔像湖水一般回荡,倪阳州的眼睛在黑夜里亮着。
窗户外的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归巢休息,寂静的晚上听不到半点杂音。
电话那头,气喘吁吁地人等着回答。
最终,倪阳州张了口:
“你要我怎么帮你。”
青年轻轻的呼气声像一声长叹。
“离婚你要承担主要责任,作为过错方,把一切公之于众。”
“再让我的‘好大哥'去跟研究院那边谈条件,把稳定剂的事压下来。”
“我会和那个beta结婚,但我要当当正正,受人祝贺地结。”
骆弘深抓住一切机会向上爬,这次的苦难于他是难关,但骆弘深觉得,靠着自己的努力,这也会是一场机遇。
研究院的线,他一定要搭上。
“记住,不要说是我提的。”
骆弘深看着手里那份宴会上的资料,痛心疾首的爷爷至此才告诉他那日发生的一切。
爷爷说担心影响自己和大哥之间的感情,但骆弘深知道,这份天平上爷爷并没有把自己看得那么重——一个还未长成的孙子,在这个掌舵了多年家族兴衰的老人眼里,不如一个已经成器的外孙。
要不是事情闹到如此地步,自己的大哥主动分出来的诱人条件将永远不会让他知晓。
“我知道在他的心里你的份量有多重,拿出你那副演技。”
“救救我的好大哥吧!”
“嘀——”
骆弘深挂断了电话。
倪阳州看着手里的已经暗淡下的屏幕,眼睛因为已经适应黑暗,便只把目光轻巧地落在床头还没吃完的水果上。
侧边的椅子依旧靠着床,白天时男人就是坐在那里陪着他玩的游戏。
青年低下头,开始用手机再次搜索关于Enigma的信息。
其实之前自己就已经查过了,没有。
所有的痕迹都已经被抹去,只有一些盘根错节的大家族才会有那么一星半点的知情人。
倪阳州查了一会儿,毫无办法,犹豫片刻,给白舜发去了消息。
[学长,你知道Enigma吗?]
要是他没记错,白舜在之前请自己吃饭时,偶然谈到了在回国后的研究经历,是关于Alpha社会化及伦理相关的内容,当时所提到的导师名字很长,凑巧,好像和自己在图书馆里看到另一本作者名字相同。
白舜那边几乎就是秒回:
[小甘,怎么突然问这个?]
倪阳州动着手指头,随意扯了个谎:
[和朋友们闲聊时听到的,神神秘秘的,到底怎么回事?]
对面把电话打了过来,倪阳州接起电话。
“小甘,学长可以跟你说,但你不要外传好吗?”
白舜最近听到了骆弘深搞大了人家肚子的事情,之前给宋甘发过去的消息都如泥牛入海,而今主动的询问,让白舜压下所有关心与安慰的无用话语,只专心给解释起来:
“Enigma是Alpha二次分化后的结果,整体素质比Alpha更强,更厉害,但因为受腺体的影响,易感期不稳定,社会化程度会很低,破坏力强,威力又大。
如今的Egnima存活在世界上的数量都不过千,且每一例到老年后都会产生各种各样的精神问题。为了管控社会稳定,部分国家已经不再把Egnima称为性别,而当做一种罕见病。”
“因为等同于一颗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Enigma一般都会在军事管控下统一生活,若能做出贡献,还可以升级,若是……就会以最小的危害处理掉。”
白舜安慰道:“所以小甘不用担心,生活中你是接触不到Enigma的,学长我也是跟着导师去采访了才知道内情,我家里那边都知之甚少。”
“不过……”
白舜斟酌着要不要说,最后还是决定不想隐瞒:
“我之前跟着导师进军事学院采访时,看到过一个人,那个人的背影非常像骆老爷子的外孙,就是小甘你也知道的,那个颜琮之。”
门“咔哒”一下开了,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握着把手,病房套间外的光照在颜琮之的背上,正面黑乎乎一片。
倪阳州看不清楚对方的脸。
电话里的白舜还在继续:
“颜琮之分化后消失过一段时间,没人知道是去了哪里,再露脸时就和研究院那边搭上了合作,我总觉得这人身上秘密很多,或许也和什么Egnima的有关研究有牵扯。”
“小甘,学长觉得,你应该离他远一点,这样才能比较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