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喝点水。”
祁园端了两杯水走了过来,一杯给了祁烬,一杯自己握着在床边坐下。
祁烬握着水没喝,目光在这间不足十平米的房间扫视了一圈。
甚至都不用自己问,光是透过这房间以及祁园脸上的皱纹他就能知道这些年祁园过得如何。
“二叔,您要跟我回去吗?”
祁烬偏头看向坐在身边的祁园,“我在花海湾还有一套房子,您要是不嫌弃可以住那。”
“我在军区就职回来的时间很少,您住那也不会经常见到我,要是愿意的话今晚就可以搬——”
“我喊你来不是要施舍的。”
祁园一改方才在路上的形象,语气“蹭”地一下就冷了下来。
这前后状态的转变让祁烬一愣,在看到祁园很明显难看的神情后,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说道:“抱歉,二叔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用说了。”祁园的脸色僵硬,语气冷冽,“今天我找你来是想问问,你知道靳司琰回来了吧?”
祁烬眼神一滞,“二叔突然说起这个干什么?”
祁园没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冷冷一笑:“看样子你是知道他回来了。”
祁烬眉心一跳,他看了眼祁园,又扫了眼手里的水杯,眼神渐渐地暗了下去,“你今天来找我是要聊什么?要是聊给祁震报仇我劝你还是别想了。”
祁园对祁震的感情他多少知道一点,也知道失踪了五年的祁园突然找到他,问他有关靳司琰的事是何目的。
他这么直接了当地说出来总比绕弯子要好点,最起码还能省点时间。
祁园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很是不满,眼里的阴郁都增了一分,“小烬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是谁杀了你父亲,是谁弄得祁家家破人亡,你因为他遭的罪、受的伤难道都忘了?”
“我告诉你你要是真不管不顾地让仇人活在这世上,那你就是不孝,不孝的人可是要下地狱的!”
“靳司琰那个畜生……”
“二叔!”
祁烬方才对祁园的好声好色消散地一干二净。
他望着面色阴冷的祁园,直言不讳地说道:“二叔,我现在还叫你一声二叔纯粹是看在你我都姓祁的份上。”
“祁震和我爷爷为了一己私欲害了那么多人,难道他们不该死吗?!”
“他害得靳司琰家破人亡,靳司琰亲手了结他又如何?”
“他们干的那些事儿枪毙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就算没有靳司琰也会有其他人!他们就是自食恶果!”
越说到后面祁烬的语调愈发地高,到最后更是直接吼了出来。
祁园坐在床边缓缓地抬起了头,幽幽地说道:“这么说你是不打算给你父亲报仇了?”
“你让我去报仇,仇都没有我能去哪报?”
祁烬望着神情逐渐泛冷的祁园,面无表情地说:“好人被坏人杀了才称得上仇。”
“祁震他身上背负了数万条人命的奸佞,靳司琰杀了他叫做为民除害,因果循环善恶有报,祁震和爷爷的下场怨不得别人,要怨就怨他们自己!”
说一千道一万,祁烬对祁震的厌恶都未消散分毫。
祁震摧毁了千千万万个家庭,搅乱了上万人的人生,这样的人最后竟然被一颗子弹就了结余生,这样的下场已经是上天对祁震最大的宽容。
如今祁园竟然提出要他报仇,这事儿在不管落到任何人耳里都免不了嘲讽。
“你要是愿意去花海湾就去,不愿意去也不勉强,我只能做到这了。”
祁烬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起身绕开祁园。
刚走到门口准备拉门时祁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要不是你,哥哥就不会下达围剿命令。”
“没下达围剿命令事情就不会被揭发,哥哥的死靳司琰那个畜生有一份,你也有一份。”
打开门的手顿了顿,祁烬暗暗地深呼吸了好几次,最终还是转过了身:“祁园,我也不打算跟你讲什么大道理,因为我知道跟你说也没用。”
“总之你愿意怪谁你就怪谁,你要是想给我使绊子你就尽管来,我也不怕,至于靳司琰那边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他不是你能报复得起的存在。”
司家不是好惹的,靳司琰更不是祁园能报复得起的,这是祁烬如今唯一能给祁园的劝告。
祁园盯着祁烬看了好一会,干涸起皮的嘴唇忽然往旁边一扯,“小烬,我想你还真是不够明白,他靳司琰再厉害又如何,只要有你,我难道还报复不了他吗?”
他脸上带笑,嗓音里也带着笑,这状态看得祁烬眉心一跳,“祁园你……”
不等他把话说完,一股强烈的晕眩感猛然涌了上来,祁烬心跳突突地加快,不到半秒浑身上下的力气好似被全部抽干,虚软的四肢支撑不住他的身子,他控制不住地倒在了地上。
“小烬,我喊你来是想让你给哥哥报仇,但你不愿意,所以我就只能使用非正常手段了。”
祁园弯腰从床底拿出了蚊香盘,上面摆放着的香冒着红光,显然已是燃烧的状态。
“无色无味,我这五年可没少在这上面下功夫。”
“祁、园……”
祁烬声线颤抖,他费力地撑着眼皮想要保持清醒,但最终还是抵不过强烈的药效沉沉地闭上了眼。
……
“啪!”“啪!”
两巴掌下去祁烬顿时醒了过来,一睁眼睛他就对上了祁园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祁园你——”
话刚说出口他就发现四肢被绑在了椅子上动弹不得,如今这局面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祁园想干什么他也大致有了个推测。
“你想用我来引出靳司琰?”
“那畜生当初在奴隶窟都能为了你死,如今自然也能为了你来自投罗网。”
祁园把玩着手里的刀,锋利的刀刃在白炽灯下泛着银光,“这把刀是我亲自锻造,削铁如泥,我要用它一点点地将小畜生的皮肉片下来,等到最后一片皮肉片完……”
他抬眼看向祁烬,脸上笑容温柔可亲,“就轮到我的好侄子你了。”
亮眼的白炽灯从头顶直直打下,他的五官惊悚变形,浑身上下散发着浓厚的阴郁以及疯意。
身为第二个要被片成人干的当事人,祁烬脸上不仅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二叔,你想把我片成什么都行,但片靳司琰你就只能做梦了。”
“哦?”祁园挑了挑眉,“你说我做梦?那你说说我怎么做梦了?你是觉得我对付不了靳司琰?”
“何止是对付不了,光是见到靳司琰你都难。”
祁烬笑着说道,“二叔你利用我之前难道也不打听打听,靳司琰在三年前的爆炸中受伤失去了所有记忆,我现在对他来说只是个陌生人,你用我来引出他纯、属、做、梦!”
他脸上的得意呼之欲出,丝毫不像是被人绑票的模样,祁园瞧着他这副模样忽地笑出了声,“我的好侄子,连失忆这种事儿你都编得出来,你真当你二叔我是傻子啊?”
“你说他不会来,那你听听这是什么?”
他笑着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了一段通话录音。
率先传出来的是祁园的声音:“喂,靳司琰,我是祁园,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吗?”
“怎么不说话呀,难不成真把我给忘了?”
“忘了也没事儿,祁烬你总该记得吧,可惜他现在正昏迷醒不来,不然我肯定让他跟你说说……”
“地点。”
在提到祁烬后,一直沉默不语的靳司琰终于开了口。
简单明了,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靳司琰独有的冷淡。
祁烬先前的得意在听到靳司琰的声音后消失地一干二净,脸上的神情只能用僵硬二字来形容。
“都听到了吧,我的好侄子你可帮了我大忙了。”
祁园挑衅地拍了拍祁烬的脸,“你放心,等我片完靳司琰片你的时候,下手一定快点,保证让你赶得上跟小畜生喝一碗孟、婆、汤!”
被祁园拍脸拍的“啪啪”作响的祁烬毫无反应,他目光呆滞地望着紧闭的大门,脑海里仅存的念头便是:他奶奶的靳司琰失忆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