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一个反手，挣脱曹参的手，反手制住了他。
曹参的体质虽然也加强了，但是毕竟时间不久，还没去达到洛河那边灵活自然运用的地步。
“这么短的时间，普通的药，不可能生效的这么快。”
洛河脱下外套，绑住曹参的手，用力抓着，掏出了白皮书往脸上一盖，隔着书看向曹参。
这么近的距离，这回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身体里遍布了绿色的麻点点，这些麻点点还在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冒出这些绿色麻点点的位置是――脖子。
曹参的脖子处，有一个绿色的圆点，不断的往外冒着绿色的麻点点。
洛河按住那个位置，取下白皮书，再朝那里看去，那里是一个针眼。
“小河，你干什么啊？在玩什么游戏么，哈哈哈。”原本漫不经心朝洛河笑着的曹参，在洛河的手准确地按住他脖子上的针眼时，笑声戛然而止。
果然，是注射了基因药剂。
“曹永德到底干了什么？”洛河带着怒气，狠狠扭着曹参的手，“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曹参低头不语。
“红粉骷髅是你们放出来的吗？”
有时候没有的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洛河虽然有点厌世，但是，实在是搞不懂这种跟报复社会一样的，拉着这么多人陪葬的行为。
再说曹永德也不是一穷二白，艰难生存的社会底层可怜人，曹家的钱，够曹参这样的败家子霍霍几辈子了，他实在想不懂，这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叮铃叮铃叮铃……”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洛河接通了电话，那头却一直没声音。
“姜柳？”洛河看了眼手机上的联系人，问道。
“呜呜呜……”
洛河这才发现，不是没有声音，那头一直有细小的抽泣声。
“你怎么了？”
“洛，洛河，你能来帮我一个忙吗？蔡，蔡叔他们都……”
蔡叔？洛河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烂尾楼那里的蔡叔，姜柳她跟蔡叔是什么关系？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问这个的时候，那边好像出什么事了。
洛河把曹参绑好，塞进车里，开着他的车，直奔烂尾楼。
“洛小河，你要带我去哪？”
曹参倒是一点都没有被人挟持的紧张感，斜靠在椅背上，懒洋洋的模样，就跟要回自己家似的。
洛河没搭理他，他还歪着身子蹭了过来。
“吱――”
洛河极速一转，轮胎在地上发出巨大的摩擦声，曹参被惯性带着一甩，卡在了车座位间的缝隙里。
“靠！洛小河！你丫故意的吧！”曹参动了动身子，卡得严严实实，一动都不能动。
没错，洛河还真是故意的。
谁让他没有一点阶下囚的自觉。
跑车的速度就是快，没一会儿就到了烂尾楼。
洛河锁好车门，无视车内某人骂骂咧咧的声音，朝记忆中的小院子走去。
“喂喂！这是哪？你去哪？放我下来啊！”曹参猛得挣了挣扎，只怪他自己的车质量太好，车椅纹丝不动，倒是把自己折腾疼了。
“洛小河！喂！有你这样对自己老板的么！”
洛河挠了挠耳朵，走得步子越发快了起来。
橘红色的灯光照亮了小院子，姜柳跪在地上挖坑，院中的平地上，平铺着一架架白骨，一眼望去，大概都要二十架了。
洛河站在院外，望着满院子的白骨，步伐沉重，一步也迈不出去。
“姜柳，这些是，”洛河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不敢把心底的那后半句话说出来，好像不说出来，心里面最坏的那个猜测就不会发生一样。
正在刨坑的姜柳抬起头，橘黄色的暖光照在她的脸上，照映出她对洛河露出的笑容，耷拉着眉眼，却强硬撑起嘴角，那是一种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橘黄色的光也暖不了她的脸色。
“这些都是我的亲人，陪我长大的亲人。”
“我要为蔡叔他们立墓，洛河，你能来帮帮我吗？”
“我实在不知道该找谁，我身边认识他们的人，只有你。”
洛河想起上次过来，那些笑着给他分西瓜的老人家们，心像是骤然漏了个洞，冷风呼呼的往里面灌。
一阵凉风吹过，洛河身子打了个抖，与姜柳死寂的眼神对上，擦了擦鼻子，带着鼻音回道，“当然。”
他大步迈进去，却小心翼翼的避免踩上任何一截白色的骨头，自觉的去亮着灯的屋子里拿工具挖坑。
一进门，最为宽敞的地方，堆着一节节散架的白骨。
一堆细小的白色碎末，一堆大概有十几节洛河分辨不出来是什么部位的零散的断骨。
“那是叠在一起的骨头里面散下来的，我甚至都分辨不出来他们谁是谁的。”
姜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不知道是在对洛河解释，还是在自言自语。
“其实除了蔡叔的骨头，其他的我全部都分辨不出来谁是谁了，因为只有蔡叔，是我亲眼见他化成的白骨。”
“锄头在这里。”
姜柳指了指门后面的缝隙，那只又红又肿的手指头，布满干结的血痕和泥巴，洛河视线往下，才发现她两只手全部都如此。
姜柳说完便转头出去了。
洛河快速的拿起锄头，跟在她后面。
两个人默不作声地挖着坑，有了洛河的怪力助力，姜柳轻松了许多。
不到片刻地面上布满了工工整整的十多个土坑。
然后两人又默不作声的掩埋着，像是在上演这一出无声的默剧。
直到天光乍亮， 掀开黑幕，露出大大小小的土包，两人终于停了手。
姜柳痴痴呆呆地跪坐在地上，望着土包一言不发。
“姜柳，你还好吗？”
洛河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傻子都看得出来，她现在很不好，但是除了这句话，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与姜柳介于熟悉与陌生之间，刚刚才知道，原来姜柳是蔡叔他们带大的，原来姜柳也属于烂尾楼的成员之一。
洛河突然想起来，姜柳对他的示好，可不正是在见了蔡叔他们回去之后，原来如此，原来他那么早乘了蔡叔他们的人情。
犹豫了一下，洛河还是走到姜柳的身边，强硬的把她拉了起来，架住姜柳歪歪扭扭的身子。
“走吧。”
姜柳安静得仿佛一个大号的布娃娃，任由洛河托着她。
洛河把姜柳带到了车边，拉开车门，把她放在了后座。
“洛小河，你！”
曹参的话刚出口，一团抹布堵住了他的嘴。
洛河收回塞抹布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现在实在是不想听见任何姓曹的声音。
去基地吧，把他们带去基地。
姜柳需要休息进食和开导，而他需要知道曹参能抵抗红粉骷髅的原因，这些基地都可以满足，现在是他们最好的去处。
决定好了，洛河不再犹豫，发起车子朝基地 出发。
太阳从地平线上钻出来，小小的，圆圆的橘红色火球，给忙碌了一夜的一行人充上了能量。
不仅洛河感觉被阳光驱散了满身的寒气，就连坐在后座，一直不吭声的姜柳，被阳光的包裹时，也缓缓摇头，漆黑的眼珠里，反射出金色的光芒。
姜柳在阳光的暖意下，渐渐回过了神，这才发现车子里面还有一个眼熟的第3人。
对方低着头睡着了，脑袋靠在驾驶座的座椅上，姜柳看不清他的脸。
车子转弯，对方的头被甩开了，姜柳一个抬眼的瞬间，这才看清楚那张脸。
那不是曹氏的大少爷，曹参么！
冲天的恨意一下子涌了上来，曹氏！曹氏！散播红粉骷髅的始作俑者！
姜柳这时候什么都想不了了，脑袋里面全部被这满满的恨意驱使着，他抓起手边的东西就疯狂的朝那个人影砸去。
“啊！”
“我靠！”
“靠！你干嘛？”
曹参被砸醒了，身子卡在这里太久又被绑着，血液不流通，又麻又木，完全动弹不了。
“洛小河，快点让他停下来！”
避也避不开，曹参脑袋朝驾驶座的座背上撞过去。
洛河早就瞥见了，他看到姜柳用来砸人的是车上的抱枕，没有什么攻击力，于是便没有插手。
“喂喂，你谁啊？干嘛打我？洛河！洛小河！”
“你再不插手，我就要被人打死了。”
“嗤――”，洛河皮笑肉不笑，“强化过的曹大少爷要是能被抱枕给砸死，我很乐意把这个喜讯送给你家曹老头子。”
曹参也是刚从睡梦中突然被惊醒，有点紧张，听了洛河的话，这才反应过来砸他的是枕头
，松了口气。
虽然这样但是，莫名其妙被人逮着砸，还反抗不了，令曹参这个大少爷很不爽啊。
他用力扭着身子，想挣脱束缚，努力了很久，眼看就要挣开了，叭的一下，又被洛河按了回去。
“洛小河你到底要干嘛？你再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
“不帮忙就算了，你还落井下石！”
洛河没有理会曹参的咆哮，依旧我行我素，开着车的间隙时不时瞥一眼，眼看曹参就要挣脱了，又一把把他按回去。
这场单方面的枕头大战，直到姜柳累得停了下来，发出哇的一声大哭才结束。
“为什么，为什么啊！啊啊啊！”她的哭声由小变大，最后变成破音的嘶吼。
“喂，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呀。”曹参莫名其妙，他抬眼朝打了他一路的女人看过去，“你是神……”
“为什么要把那种东西放出来？红粉骷髅，要人命的东西，是不是在你们的眼里，我们的命就都不是命么，啊，为什么啊！”
曹参咽下了神经病三个字，挪过头靠在椅子上，不敢再看那个女人。
洛河瞥了眼他鸵鸟的姿势，没有作声。
曹参也许算不上什么坏人，至少跟他家里的那一大家子人比起来，他还会有羞愧之心，会心虚，会感到良心不安，但是也仅此而已了吧。
洛河也不知道自己在奢望什么，难道奢望曹参站起来阻止他爷爷？还是奢望他站在自己这边，揭露他爷爷的恶性行？或者是最起码在受害者面前对她说声对不起？
他自己也对自己这莫名其妙来的一点小失落感到奇怪，摇摇头，抛到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