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羲摇头，“凡人需要庇护，华夏有自己的神明，在华夏之外，也会有别的神明。”
“佛和魔，都是外邦引入的概念。”
“佛，即外邦的神明，魔，则是佛排除异己之后的产物，是它们口中的恶念。外邦人非黑即白，不给人改邪归正的机会，鬼可能是善鬼，但魔一定是恶魔。”
“所以在他们的定义里，无论神佛，只要有了恶念就是魔？”宗承炎挑眉。
“华夏引入之后进行了引申，就是生了恶念的鬼神，如果按照这个概念，邪神也是魔。”
“也就是说，”宗承炎沉吟，“天庭战神一直打的都是这批人？”
“嗯。”
妖、精、怪都是企图修炼成神的生灵，只要行善积德，哪怕天赋所限，最后也至少能当个地仙，总之这些都是低于神阶的存在，神明存在就是为了护佑弱者，当然也护佑它们。
至于鬼，自有地府鬼差。
只有魔，那是正神心存恶念后的产物，是和神同等级的存在。
神的力量本就强大，一旦对方入歧途，破坏力可想而知。
所以战神需要清理这帮邪神，保障人间太平。
宗承炎拧眉，“可战神杨戬当年为了召唤鸿钧献祭了自己，而天庭在那之后至少存续了数百年甚至千年，这期间有人接替杨戬的位置吗？”
“无。”
宗承炎怔愣了一下，“那……岂不是会有很多邪神乱世？”
“呵，”伏羲嘴角掀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尔以为鸿钧跟司命所言，神明存在时间缩短一半，是指什么？”
不是单纯断掉这片大陆的灵气，缩短神明一半的寿命。
而是大量正神堕落为邪神，与天庭交恶，扰乱人间。
偏偏战神身殒，天庭无人坐镇，大量正神出动，与邪神交战。
“你能想象月老，文曲，这些连武器都没有的神，出面战斗么？”
月老的红线本是为牵姻缘，最终被血色侵染。
文曲的笔本是为学子典章功名，最终以血为墨。
宗承炎沉默半晌，才哑声开口：
“他们……活到战胜邪神的那一刻了吗？”
“尔认为，可能吗？”
伏羲淡淡地看着他，即便说着残忍的话，但表情自始至终都很平静。
如果说之前宗承炎觉得伏羲很装，但在这一刻，他大概知道，创世神其实就该是这个样子。
看淡生死，无喜无悲，人或者神，在他眼里与任何死物没有区别，他们存在或消亡，都跟他毫无干系。
“怎么死的？”
以前宗承炎总认为，神明离他的世界很远，哪怕遇见花千树，但因为这姑娘迷糊懵懂的性格，他也没太改变过这个认知。
但是现在，他却莫名好奇那些遥远的过往。
“月老胆小，他的红线本来也不是杀伤性武器，只能跟在后面捡漏——也就是有的正神在杀邪神时因为敌人太多顾不上，他在后面检查对方有没有咽气，没有便用红线勒死。”
神的恢复速度是很快的，无论正神邪神，如果不能彻底让对方身死魂散，很容易卷土重来。
“最开始很顺利，也没人注意到他，但最终还是被盯上了，于是有邪神伪装成濒死的状态骗月老入局，最后反用红线勒死了他。”
“至于文曲，”伏羲的声音依然很冷静，“那是个懦弱的神，一开始怎么都不肯加入战斗，直到武曲为保护他而死，他才醒悟，以笔为刃，捅死了不少邪神，不过最后也遭到暗算，拼着最后一口气和对方同归于尽。”
像这样的神还有很多。
可能那些凡人永远不会知道，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有一批人为了他们的安宁，豁出性命为他们厮杀。
最后的结果，算得上是正神的胜利，但因为代价太惨烈，说是两败俱伤都不为过。
因为那时候天庭已经不剩下几个神了，司命早已下凡，守着那些招财树不问世事，玉帝王母悉数陨落，天庭无主，整个天庭空荡得可怕。
活着的神也大多身负重伤，再加上那时因为鸿钧的有意引导，凡人开始追求科学，神明的存在被打为封建迷信，鲜少有人供奉，失去信仰之力的神明难以恢复，相继陨落。
但是没有关系。
“没有神……怨过吗？”
宗承炎嗓子哑得可怕，神明为凡人战斗，却到最后，没能得到凡人的支持。
伏羲淡然的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尔以为，神，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