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建差点两眼发黑一头栽倒在地上!
还好身边的小厮扶稳了他。
接着,在他的追问下,婢女细说了雅诗阁中所发生的一切,虽然畏于云隐公主的威压,婢女的陈述也半真半假,但萧建也大致听明白了事情的起因和经过。
“所以,是这混账东西自己好色到想要霸占自己的外甥女,所以才被反将了一军,以致于落得这般让人怡笑大方的下场?”
说着,又指向了云隐公主,“都是你,将自己儿子教成了什么样?平时不学无术,与那些狐朋狗友饮酒作乐也就罢了,居然……”
云隐公主冷笑了起来:“你现在倒怪起我来了,人言,子不教父之过,难道你就没有错吗?”
说到这里不由得心里咯噔,这话,似乎那个贱婢也说过!
萧建觉得不能再与这不讲道理的妇人理论,便摆手道:“罢了,现在说这些也无用了,当务之急,还是要将八郎这伤治好,否则我萧家……”
言及此处,不由得脸色一沉,似下了什么决定,“这事,我们得让八郎去和阿玉那孩子道歉,还有你……也得去和那孩子道歉……也许那孩子心软就能同意了……她母亲阿鸾便是一个心极善的!”
“你在胡说些什么?”云隐公主见他语无伦次,似乎根本没明白这话中的意思。
萧建便看向了她。
“你难道忘了,阿鸾从前便是大夫吗?锦玉那孩子一直与阿鸾在一起,阿鸾不会不将此医术传授给自己的孩子,我还记得阿鸾她自小就博闻强识,比她几个兄弟都要强,她读过很多医书,其医术在当时也受过很多医者推崇的,便是那姚伯审当初也对阿鸾的医术赞许有加,称张仲景之后继有人!”
云隐公主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旋即便想起萧锦玉在雅诗阁中对她说过的一句:公主殿下难道不知道我是大夫吗?
那句话极为揶揄冷诮,她原是不在意的,哪怕她初次登门进萧府便是以医者的身份,她也不相信这贱婢能有多大能耐,有多高明的医术!
不过是骗人的把戏罢了!
“不可能,这贱婢怎么可能会医术,即使有,她的医术又能如何?”云隐公主有些气极的怒道,也不知是气他人,还是气自己!
“但现在除了她,这全建康城,你还能找到别人来给八郎医治吗?若是再耽隔下去,八郎他就真成一个废人了!”萧建怒道。
说到“废人”两个字,云隐公主顿时感觉一盆冷水从头灌下,一种刺骨的寒意侵入骨髓之中。
不,她的儿子不能废,她还要指望自己的儿子将来继承萧氏一脉以及萧家的一切,她当初那般筹谋嫁入萧家,不就是为了这一切吗?
“那我便全建康城搜寻名医,我不信这世上就没有能治好八郎的人!”她忽地立誓般的说道。
萧建觉得再也与她说不下去,将药方给到小厮之后便干脆走出了怡香院,回到自己的书房,并将管家叫了过来。
“先去打探一下,看萧锦玉……也就是阿鸾的女儿,我那外孙女,她现在何处?”
赵管家点头应命,便将此事安排了下去,一个时辰之后,便已带了消息来复命。
“郎主,现在萧锦玉那小娘子还在杏花烟雨楼,不曾离去!”
“她还在杏花烟雨楼干什么?她一个小娘子在那种地方,不是于她闺誉有损吗?”
萧建没来由得有些烦燥,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凌乱,他一时理不清头绪,但却没有一件顺心顺意的事情。
赵管家身上还在冒着冷汗,瞅了一眼萧建,回道:“听说是在给七郎君治病!”
“刷”地一下,萧建陡地站起了身来。
“你说什么?给谁治病?”
“七郎君,也就是……显郎君!”
萧显?是了,他都差点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因其身患恶疾又半身瘫痪,已是将死之人,不知从何时起,他便已经不再过问这个儿子的一切,任由他自生自灭,而自从七年前,这个儿子与他大吵了一架后,便再也未出现在他面前,
直至三年前的中正考核,他因一首登高赋而被评为二品之上品,赢得了这建康城第一俊彦的名声,
可就算是再有才华名声再响亮又有何用,一个注定会早夭之人,死后这一切荣耀也即将会随之埋入尘土。
可是现在……
“你说她在给七郎君萧显治病?”似乎不敢置信,萧建再次问了一遍。
“是,奴打听到的千真万确,就连那杏花烟雨楼的老板娘,也似乎在好奇的等待一个结果。”
也正因为那老板娘的好奇,所以他去打探消息时,简直不费吹灰之力,那里的侍者们便给出了他想要听到的所有事情,包括今日雅诗阁中所发生的一切。
“走,我们也去看看,不,就我自己,我自己去看!”
……
“你说什么?她在给七郎君萧显治病?”
消息很快也传到了怡香院,云隐公主的耳中。
云隐公主看了一眼床上躺着因为疼痛而晕厥过去的儿子,再联想到今日雅诗阁中萧显竟然出言不逊顶撞她的一幕,心中不免恨意更甚!
“这个萧显,平时在我面前装作一幅对府中诸事都不关心的样子,让我以为他已是自暴自弃混吃等死了,没想到今日居然还敢替那小贱婢说话,出口顶撞我!”
“也好,她既然在给他治病,那就让他被治死于病中,永远也不要醒来了,然后我们再以一个加害萧氏嫡子之罪名将她拿下!名正言顺的处死她!”
云隐公主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便吩咐了身边的姜妪道:“这一次,不要派部曲,也不用我萧家的死士了,叫那名刺客聂尹娘过来,就说我萧家愿出一千金,买萧显的命!”
“是!”
……
“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有出来?”
此时的雅诗阁中依旧还有七个人在等待,李谧、崔恒、卫娘子以及她身边的司射,再便是萧十娘与坐立不安来回踱步的风动。
“李郎君,崔郎君,你们怎么还不走啊?难道今晚要在我这杏花烟雨楼里留宿不成?”
闲得发慌的卫娘子不由得打趣起李谧来,“怎么着?难不成是看上了我这楼中的哪位姑娘?”
“老板娘你就别想了,在咱们这位崔郎的心中,只怕你这楼中的哪位姑娘都比不上那厢房里的一个!”李谧笑着回道。
“永和,你又在胡说些什么?”
“我没胡说,因为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李谧摸了摸下巴道,“这般不仅貌美,又有胆识,还有智慧的美人,确实不多见嘛!身为君子,爱美之心,也实属正常,老板娘,你说是不是?”
“请叫我卫娘子!”红衣妩媚的女子笑了笑,又问,“那小娘子生得很貌美么?可我见她一直戴着幕篱,不见其真容,李郎君,你见过?”
“那是自然,当初在徐州彭城,我初见她之时,那般容颜……”
李谧一脸神往,但话还未说完,忽听崔恒打断:“永和,别再说了!”
“哦,多嘴了!”似想到了什么,李谧赶紧住了口,不再说下去,而是转移话题道,“这萧氏显郎也是这南地无双俊彦,其才华吾等心向往之,无论如何,我们都要等他醒来了再走也不迟,反正我们闲着也是闲着……卫娘子,你说呢?”
卫娘子笑了笑,也识趣的不再多问了。
这时,“吱”地一声厢房之门已开,凤凰从屋里走了出来,风动与萧十娘赶紧迎了上去。
“怎么样?我家郎君他醒来了吗?”
“我七叔醒了吗?”
凤凰见风动与萧十娘一脸的焦急,摇了摇头。
“还没有,但是卿哥哥今日有大半日没有吃东西了,阿秀,借用这杏花烟雨楼的小厨房,给我卿哥哥做一碗槐叶冷淘过来,食谱已经写在上面了!”
说着,凤凰将一本小书帛交到了阿秀的手中。
“是!”阿秀应道。
“诶,你这小书帛,不就是那日……”李谧见之眼熟,不禁接话道,“原来你们那日是故意逗我玩的?等等,这槐叶冷淘又是什么?”
“是啊!小娘子想吃什么?告诉我们不就行了吗?我杏花烟雨楼又不是没饭吃?”卫娘子道。
“就吃槐叶冷淘,你们会做吗?”凤凰毫不客气的问。
卫娘子讷讷的不吭声了,这是什么?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而且,我信不过你们!”紧接着,凤凰又补充了一句,“今晚夜里怕是不太平,诸位难道不想避避祸?”
问这话时,他的目光扫向了崔恒和李谧。
崔恒的脸色肃然一变,李谧却是不以为然道:“不太平?怎么个不太平法?”
凤凰猝然顿步,耳朵一动,竟是十分迅捷的攀上屋檐,揭开瓦片,向屋顶上方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