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赵凝雪将两份特意用礼盒装的胭脂送给了两人。
柳如烟的是那种大红之色,唯有她那份人间尤物的妖娆能驾驭。
素素姑娘的就显清淡些,更符合她素雅质朴,不显张扬。
“那就谢过妹妹咯。”
与柳如烟来说,江家的胭脂再贵,也还能用钱衡量,重要的是赵凝雪那份心意,无价之宝。
大大方方的接过了过去。
素素姑娘则是稍显拘谨,看着那精致的礼盒便知其中物件价格不菲。
过惯了节衣缩食的她最怕欠人情,迟迟不敢接过。
赵凝雪微微一笑,如似春风拂面。
“怎么,不把我当姐姐吗?”
看着赵凝雪那满脸善意,许素素迟疑过后,还是双手接过了礼盒,艰难的吐出几个沙哑的字。
“谢谢,姐.....姐。”
柳如烟提议道:
“明天就是画船节了,我已经让醉梦楼准备了画船,到时我们仨一起夜游柳州湾如何?”
未等二人开口,顾浔率先抗议:
“为啥就你们仨?”
赵凝雪白了他一眼,画船节其实就是一场相亲活动,女子乘画凤船,男子坐画龙船。
两船前头皆有半座桥,唤作鹊桥。
若是遇见心仪的之人,两船相交,心仪之人便能通过鹊桥相遇,共邀赏月。
当然,若是早已有情人成眷属,也想参与这画船节,便可以乘坐鸳鸯船。
也就是说画船节共有三种船可选,龙船、凤船、鸳鸯船。
按照此地习俗,画船节当日,便只能有这三种船下水。
“怎么,你要男扮女装坐凤船?”
顾浔满脸尴尬,才想起有龙凤船之分。
“呃呃呃,算了。”
狗娃子听闻赵凝雪要坐凤船,显得郁郁寡欢。
他已经打听过了,一条鸳鸯船的租价是五两银子。
他手头有十两银子,五两租船,五两给老杨头买贺礼。
都已经垮下面子向顾浔借钱了,终归是心有不甘,问道:
“那我呢?”
柳如烟看向开口的狗娃子,捂嘴轻笑。
整个药铺的人都知道这个不齐腰高的小家伙对赵凝雪是一见倾心。
只要不在赵凝雪面前,就不忘虚吹将来要娶她,见个熟人便如此。
在脸皮厚这方面,到与顾浔有得一拼。
“按照此地习俗,不满十五岁,是不允许上画船的。”
“小娃娃嘛,就留着看家呗。”
狗娃子气的脸都绿了,这是什么破规定。
他又将目光看向了顾浔。
“你偷偷带上我如何?”
顾浔果断摇摇头。
“没意思,不去。”
狗娃子愁成了苦瓜脸,心里又在念叨今日为何不见自己那江云笙好兄弟。
不然又何至于向那家伙低声下气的借钱,又何愁不能上画船。
天色渐晚,城门外一人一骑慢悠悠入城。
多日不见,李沧澜明显憔悴了许多,胡子邋遢,身上的战甲也也沾满干枯的血渍。
颜色深浅不一,显然这些血渍来自不同的时间,不同的人。
看着久违的柳州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出城之时的心境与现在的心境天差地别。
正如这繁华的柳州城与贫瘠的柳州城外一般,宛若两个世界。
他不由想起陈子铭所说,他困在这柳州城太久了,久到忘记了曾经的自己。
不曾低头看苍生,又如见苍生悲鸣呢。
他这个土皇帝当的太久了。
入城之后,卸去战甲,将战甲连同马一并交给守城侍卫。
披上随身带着的灰布麻衣,径直朝着老杨头的酒肆而去。
走到小巷口,他看见一个老人满面愁容的坐在已经重新装修好的铺子前。
人老了,喜欢念旧。
看着新装修的铺子,老杨头总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那那都不得劲。
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得劲,就是有一股莫名的陌生感。
于是乎,他自顾自提出了一坛最便宜的黄酒,倒在小杯子里,慢悠悠的喝起来。
铺子是重新开起来,可他心里依旧愁的不行。
揪心此事是否真的过去,毕竟林戎势大,苏公子一个外来人,能摆平吗?
揪心将来会不会发生同样的事,到时候没有苏公子,爷孙两人又如何自保?
都是揪心事。
“老店家,可有酒卖?”
一身粗布麻衣的李沧澜走到老杨头面前,问道。
老杨头抬头看着眼前满是胡茬的,稍显疲惫的汉子,急忙起身。
依旧是习惯性微微屈身,笑脸相迎。
“这位客官,不好意思,小店明日方才开张。”
李沧澜微微一笑,解释道:
“赶路甚远,想找寂静之处,买些酒水解解馋。”
老杨头依旧还是那副好客的习性,当即邀请李沧澜道:
“我这里刚开了一坛黄酒,若是不嫌弃,就当老头请你喝。”
李沧澜倒也不客气,拉过凳子便坐了下来。
“那感情好。”
一个人喝闷酒也是喝,两个喝还能谈些白话当作佐酒菜。
于是老杨头撤掉的小酒杯,换来两个大碗。
“喝黄酒,小酒杯喝不出那感觉。”
李沧澜对着老杨头竖起了大拇指,笑道:
“老爷子,讲究人。”
“世人常言,喝黄酒有其三。”
“就这坛子喝是上乘。”
“用大碗喝是顶好。”
“最下乘是用酒杯喝。”
老杨头满意的点点头,笑道:
“酒杯永远喝不出那股割喉的辛辣。”
李沧澜笑道:
“可不是。”
两人心中皆有各自的愁绪,一坛酒自是禁不住几番消遣。
喝完碗中最后一口酒,李沧澜起身道:
“老爷子,是一位姓苏的公子推荐我来此买酒的。”
“你看.......”
李沧澜搓了搓手,一脸委婉笑意看向老杨头。
一提到姓苏的公子,老杨头自然而然想到了顾浔,当即道:
“你早说你与苏公子相识,老汉岂会不卖与你,等着。”
老杨头走进铺子,从藏酒的地窖里提出两坛五年份的黄酒。
本想着直接送,奈何拗不过李沧澜,硬是被他塞了一两银子。
看着李沧澜宽阔的背影,老杨头感叹道:
“苏公子的朋友都是爽快人呐。”
店铺的伙计李四是,那个抽旱烟的老孙头是,就连那个黄毛狗娃子也是。
能遇上苏公子这样的贵人,是他老杨家积攒了几世的福分。
两坛黄酒,一坛李沧澜边走边喝,一坛提在手里。
多少年未曾喝到纯粹北方味的黄酒味道了。
犹记当年,死战之后,还能喝上一壶黄酒,感受着那割喉的辛辣,方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慢慢的,随着自己的官职越来越高,黄酒换成了阳春雪,阳春雪又换成了西凤醇。
酒越喝越好,人也越来越高贵。
回到城主府之时,他手中的一坛黄酒恰好喝尽。
随手摔了坛子,提着余下的一坛走入府中。
他前脚刚进入书房,府上的老管家便后脚跟上。
“如何?”
李沧澜将黄酒放到桌上,看向一旁的心腹老管家道。
老管家叹了一口气,如实将实情道了出来。
“钱家之人确实去见了林戎将军。”
李沧澜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他最不愿见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