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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时雪卷·最浓重的誓言,赠予枫色

扶光高悬,照耀着兴高采烈的人们。

许清弦忙完这边就转身去寻雪和桑吉了,秋望则默默的目送着他离开,心情好了许多。

“许公子,真是帮了我许多。”他感叹着,情深恩重的望着那边吵吵囔囔的许清弦。

“是啊,他救了濒危的你。来,手上药瓶给我,我替你放在马车上。”尼扎孜亚说着,比起众人的喜悦,他似乎没那么的欢乐,一脸惆怅。

秋望扭头转身,看着为自己忙碌的尼扎孜亚,笑意中带着正经的说了句“尼扎孜亚,我要话要同你说。”

尼扎孜亚头一次被叫名字,显然有些愕然,他抬头“啊......什么?”

“回溯了那么多次,我听你说过很多遍要送我回家。但实话说,我从未相信过。可是现在......我想同你说声抱歉,是我错了。”

秋望身边,备好的马车,雇好的车夫以及各式各样的行囊。全都装备齐全,那全是尼扎孜亚准备的。

庞之序死后,尼扎孜亚知道秋望心系此事,便马不停蹄的着手给秋望准备回京的事情,租马车雇车夫,规划回程路线等,一气呵成。

听着秋望的话,尼扎孜亚没有生气,反而牵起秋望的手,微笑着。

“没关系,我知你谁也不信,不论是谁。此去京城,我不能陪你,你万事皆要小心,定要一帆风顺。”

尼扎孜亚受百姓托付,要投身于漠南复苏后的建设中,不能远送秋望回京。因此,他已经失落了好几日,就连今日也是悻悻的。

“嗯,我会的。你放心,在漠南待了这么久,我不会再如来时那般倒在沙漠里,误入荆棘了。”秋望说着,对自己六十多年前渴倒在沙漠的经历,觉得又有趣又悲哀。

然则,秋望缓和气氛的话讲出,尼扎孜亚却没有反应,似乎还更加悲伤了。

他落寞的低下头,摩挲着秋望的手,意味深明的道了句:“你知道,六十多年前在沙漠里救你的人,是谁吗?”

尼扎孜亚说的声音很轻,在嘈杂的人声鼎沸中,似乎没什么份量。

可秋望就在他身侧,他听见了。

既然尼扎孜亚谈到这事,秋望也顺着恍神出去。

纵往那么多年岁月,他的确记得是有人救了自己,可他心底已经记不清救他的人是谁了。

他努力回想着那个模糊的容貌,可却怎么也想不起。

直到他瞧见尼扎孜亚仿佛知道一切的脸庞,心底莫名泛起一片涟漪。一颗石头砸了下去,激起重重波纹,沉到水底。

“不会......是你吧。”

尼扎孜亚闻言,没做回话。他抬眸,仍带着笑意的看着秋望。

那棕目色的双瞳看着他,与黝黑的皮肤相衬。

秋望知道他猜对了,不可思议起来。

......

约莫六十年前——

沙漠本是不宜居住的地方,茫茫无际的漫天飞沙遍布大地,在这沙黄色的世界里,仅能在绿洲附近才能找到一两座村庄。

那时秋望心高气傲,独自一人闯入沙漠之中,因为带的水源太少了,挺着力气走到漠南城附近时,身体就逐渐脱力了。

“呼,呼。不行,秋望,你就快到了......你可不能在这倒下......”年轻的他还有同自己对话的闲情雅致。

眼看高耸宽大的城邦就在千米之后,他却在高坡的沙山上不受控制的失力,跌倒了下去。

他翻滚了一圈,卷了无数沙子上身,最终在半丘坡时停了下来。

“不行......不行。”翻滚几圈后,秋望的眼中世界逐渐被黑雾占据。

他眼皮不受控制的闭了下去,可意识却还是那样清明。

沙风狂飞大作,烈日高悬于天上。他倒下后,沙子们就展露了吃人的面目,想将他吞噬进自己的肚子里。荒漠不断吹来沙砾,欲图埋葬他。

黄沙掩埋踪迹,他被盖上了不少的沙被。

直到不知过去了多久,终于有人出现在他身侧了。

他只听一个沉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讲着并不熟练的中原话呼唤着他。

“喂,公子,公子!?”

秋望能感知到有人来了,但他起不来身子,更睁不开眼眸张不开嘴,只能独自在识海里呐喊着。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快救我,快救我,求求你了!!!

须臾,来人发觉怎么呼喊都没回应,下意识觉得他可能死了,便俯身下来将手指覆上他的鼻息间,探知他是否还有生气。

“没死,还活着!你可能是失去意识了,回不了我。先给你喂点水喝吧,不然真的要死了。”来人自顾自的喃喃着,开始拽他将他搀扶起身,倚靠在自己的臂弯之中。

之后,那人熟练的扯下悬挂在腰间的水壶,打开后便捏住了秋望的下颚,挤出可以喝水的口型,朝里头灌水而去。

秋望有意识但没知觉,那水入口时宛如救命山泉,甘甜无比。但那水在进到他口内后就灌不下去,它们打了个转就顺着唇延流出了出去。

“坏了,喝都喝不了啊......”那人纳闷,又将水壶挪开,擦拭掉他唇边流出的水液。

此时此刻,秋望的内心已经欲哭无泪了。

呜呜呜......该死啊,死嘴喝啊!我想喝水,我想喝水啊!

然则,救他的人还没有放弃他,那人不知拿了个什么器具,插在壶嘴上后又将其塞了回来,继续灌水。

水壶的头上加注了一个圆形的木管,虽然细小但却很长,它直捅秋望的喉中,将水得以送到他身体里。但这个东西,却叫他犯恶心了。

秋望喉上受了刺激,有些想吐。好在他的身体动弹不了,这才没吐出去。

但片刻后,雨降甘霖,甜水顺木管入了他的口喉,直灌肺腑。

就这样,他得救了。

补充了足够的水分后,他也得以拿回身体的控制权,恍惚的睁开了双眼,想看看自己的救命恩人。

但是沙漠的高温晃着他,巨大的烈阳刺激着他的眼眸,无论怎么聚精凝神,他都看不清那人的脸庞。

“你醒啦,太好了!这位公子,你生得真好看啊,怎么就在沙漠迷路了呢?要不,我先带你入城,修整一二?”

秋望迷蒙的仰眼看着他,那迷糊的眼眉,拍动的唇齿,他根本看不清一点。

过了许多年后,他只记得,那人长得非常光明,黝黑的皮肤棕清的眉眼,比上天顶上的扶光还要温暖,还是那种不带灼烧炙烤的光色。

“......多......谢。”秋望挤出了几个字,答应了他的提议。

之后,那人就背着他,一步步的走向漠南的城邦。他脱力的倒在人厚重的背膀上,看着地下的沙土,心里头在想,这人怎么如此高?

这救命恩人真是个话唠子,不知是怕他昏过去还是如何,一直自说自话,介绍起漠南的风土人情,说那里多么多么的好。

秋望无力听他长言,只觉得他结识的臂腕,粗糙的盔甲膈的他生疼。

“公子,入城之后我将你放到我们那有名的风月客栈。客栈老板很亲切的,定会好生照料你。至于我嘛,我还有工要做,便不能继续陪你了......”

秋望感觉自己摇摇晃晃的,他讲的话似乎都成了催眠符。听到最后,秋望真觉得眼中困倦,彻底晕了过去。

那年的风沙大作,将他一步步的吹到了漠南的城边。他被人救下是幸事,但往后经历的一切,便全是不幸了。

在被困在那个府邸千百日,都整天遥望着外边的世界,期盼着张开翅膀飞出去。

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那个救了自己的人,也在千方百计的往上走,只为了再度将他拉出泥潭。不为别的,只为了这沙丘上夺目耀眼的一抹枫红。

秋望脱力倒下时,无论沙风如何吹刮埋葬,他脖上围绕的一件枫红沙巾都在尘风中招摇。像与烈日对抗,又像在为荒漠增添颜色。

它就那么的飘着,不停不歇的招着手。直到,吸引来了一位异乡人,见证了它的姿色。

......

回忆毕——

秋望突然颅中一闪,想起了之前的细节。

他一直怔怔的望着尼扎孜亚,心底在起伏着,那是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就像昙花盛开仅一瞬,等待本已可贵。但却更有人甘愿为了这一瞬,从栽种花朵开始,等待千百年。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不告诉我......”秋望的声音颤抖起来,泪水在眼中打转。

他的救命恩人,他在那个府邸里撑着活下去的唯一希望,竟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那些昏暗的日子里,他总是会想起这个人。他抱有仅存的希望,幻想着会有同他口中所说一样的人,他们正义凌然、他们刚正不阿、他们为国为民。他们乃至他......会去推翻庞之序的统治,去解救府中的所有人。

可他什么都不知道,到头来都一直在泥潭之中。甚至如今他觉得自己好傻,傻到对救命恩人言辞激烈,傻到对这个人都存在颇多的审视。

“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你在府中的日子,我拼了命的想救你。可是到都来,我也没能救到......太晚了......五年的时间对你来说太晚了。”尼扎孜亚哽咽着,叹了很重的一口气,全是自责。

“我很后悔,后悔当年我把你带入了城。造就这一切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我,我又怎敢说出口,让你憎恨我呢。”

“没有,我没有......如果不是你在城外救了我,我早就死在荒漠中了,我又怎会恨你呢?”

尼扎孜亚越说,秋望便愈发控制不住心底的翻涌。

渐渐湿润的是眼眶,滑过脸颊的是泪水。

尼扎孜亚叹了口笑,他压抑着泪水,说道:“先不说这些了,太伤心了......但当年的相遇,真是风光啊。”

说后半句的时候,尼扎孜亚含着泪看向了秋望。

当年吸引他过去的枫红和初遇的惊鸿,一直映在他的心底,深深烙印。

“我在出勤的时候看到了沙丘上飘着一抹枫红,知道是有人倒在那了,但是兄弟们都赶着下工没人想去管。于是,我去了。”

“我顺着那枫红的方位不断走去,眼睛不知为何就是挪不开。等我走进才发现,倒在那的居然是个美公子......当时我就晃神了。我在想,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人?哪怕被风沙掩盖,哪怕嘴唇干涸,也依然美丽。”

秋望脸上滑过一滴滴泪水,他望着尼扎孜亚,不知说什么,只静静聆听。

“我发愣的看了你许久,差点没意识过来要救你。等给你喂完水后,我就将你背到了风月客栈,托阿依琪曼帮忙照顾你。那之后,我便想着等下工去找你,同你交个好友。但是下工后,你却已经不在风月客栈了。”

“之后过了许久,我都没有在城中见到你。我很懊恼,以为就这么错过你了,我天真的想着或许是你离开了漠南。可殊不知,半年后在庞府的一见,一抹灰暗的枫红又闯进了我的世界......你没有离开,你落难了......”

说到这时,二人就缄口不言了,彼此都叹了非常浓重的一口气。

一次错过,便是永远。

秋望的手抖了抖,喉结滚动,泪不断的壮大着。那是一段他不想回忆的过往,可是借着尼扎孜亚的话再想起,他的心底便扬起了一阵好大好大的遗憾,以及被宿命的牵拉感。

得救后他因好奇城中风光到处游玩,或许他们就错过在街巷之间。但就是这些偶然的错过,等再见时,他就已经是府中妾、笼中人了。

他在府中失去了生的念想,枫红褪下尽成素白。

那些在府上的日子,他能感受到尼扎孜亚投来的目光。那目光是温暖的,可他却解读的背道而驰。

峰回路停,柳岸花疏,他在府中生不如死,而他在外头懊恼万千。

尼扎孜亚深吸了口气,还是止不住要滚下脸颊的泪珠,掉了一滴泪。

他转了话语,继而道:“秋望,或许这是我们最后一面了。”

尼扎孜亚低眸,他不敢去看秋望,怕秋望指责自己,也怕他的泪水淹没了自己。

“我有些话,压在心底很久了,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你说。”秋望没有思索便回了他,或许是心底的遗憾难平,叫他不想再错过什么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尼扎孜亚就抬手擦掉了泪水,又忽然单膝跪了下去。他捧起秋望交付给他的那只手,深情款款的看向他。

秋望望着他的动作,有些愕然,有些不解。

尼扎孜亚捏紧了他的手,奉为神祗般的凝望着他。在纠结往复的日子里,他演练了这话无数遍。

如今,他终于可以恻动了双唇,将汹涌的爱意道出。

“漠南日月神祁见证:我尼扎孜亚·扎伊在此发誓。无论过了多少年的春秋盛夏,海月生平,无论我是否为将军,亦或者是副将。我尼扎孜亚都甘愿成为你的骑士,任你驱使。我将愿为你舍生而死,为你荡尽所有的魑魅邪神,饕餮猛兽。仅为守候你千秋万代,千世万世。”

“以上皆是我的誓言,若有违背。便挫骨扬灰,永不得爱人心。而你,将会永远得偿所愿,太平无忧。”

钟音敲响,铃音阵阵。

风,刮了过来。

秋望的衣裙被掀起,它们带着浓重的枫色,恍惚中仿佛叫来了无数的秋叶做配,参杂着枫红一同向着尼扎孜亚的身边飘去。

这般风动,尼扎孜亚的赤色披风,也被扬起了磅礴的高度。

双赤飞扬,誓言将如日月永恒。

枫色浸染层林,是红的也是黄的。而漠南的风沙,也是悠黄之色。

此刻,尼扎孜亚单膝跪地,左手合十放于右肩,轻闭双眸将额间贴上秋望的手背,代表着誓约完成。那是漠南最深情的礼仪,昭示着一个人的心意。

二人对视着,秋望震惊的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他不知道自己心底该是什么意思,是感动?是悲哀?还是那掩藏的心跳,或是离别。

他的心纷乱的跳着,哑口无言。

而此时,余下的众人也都保持着无声,静静的注视着他们。有的人是激动,有的人是感慨,还有的人是遗憾。

不过其中,裴厄倒有些嗤之以鼻。妖之一族乃至凶神猛兽,怎么每到这种时候都要被拉来砍砍杀杀的。

而反观许清弦他则是欣慰,他带着浓烈的笑意望着二人。漠南的日月神祁,历代所有的神女神仙有没有听见他不知晓,但他这个神明听见了,且听的非常清楚。

如此深重的誓言,尼扎孜亚之所以在众人面前述说,是因为想代表它的重量。

何况漠南本地人都知晓,这只是单方面的契约,仅代表下跪者个人。它不奢求被求者同意,更不追求妄想成真。

“你......你先起来。”意识到身边还有人看着,秋望便朝前走了一步,欲拉尼扎孜亚起来。

他不再流泪,脸颊上是在感动过后的窘迫和尴尬。

“这是命令吗?”

“啊?......什么。”秋望弯着身,一脸错愕的望着他。

“我方才说想成为你的骑兵,任你驱使。如果这是命令,我就起来。”尼扎孜亚在逗他。

“什!什么,你胡乱说些什么呢,快起来先!”秋望有所震惊,在这种场面他讲些什么情话啊,哪怕只有他能听见。

害羞如他,连忙嘘声说着,羞愧的面色似乎将方才的泪水涂抹掉了。

尼扎孜亚见他没有继续流泪的意思,便舒心的莞尔一笑,应声起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