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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其他类型 > 借金怀 > 第85章 时雪卷·日月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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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溯法阵构成的根本,是‘执念’。对某人或某事所持有的深刻执念,便就是法阵的心。而执念一旦消散或者抹平,就意味着被法阵困住的人可以随时出去。但一般,雪使用法术的时候,不会牵扯到无辜之人。

但现在,很显然。有太多的人都被她牵入其中,困了起来。

而在明怨生得知的情报中,又有这么一条。说是雪在使用阵法时,常有一个习惯。她会将自己的本体封印起来,以免外人打扰,然后再抽离意识放入回溯法阵中,以好深深品味那温良的记忆。

待她自己的意识不再执着于那人或那事时,她自会出来,与本体融合。

可是现下,她因为缺失记忆的缘由,导致根本无法控制好法阵,不能做到随出随进。如此说来若要出去,只有找到她的执念根本,去帮助她释怀亦或是消除执念。

她不想看阿娘复生,又看到阿娘死去。无休止尽的重现,于忘却前尘的她而言,是反复揭疤的痛苦。

并且,因她不熟练法阵,更导致了每一次的回溯都与上一次发生的事情不同。而她所想拯救的人,也多次以不同的方式死去,至此没有善终。

雪开始施展起了回溯法阵,将暂时停歇的时间继续倒流起来,而裴许二人的意识也即将从这处结界出去了。

法术施展的时刻,来时是一片白光,一片眩晕,走时亦如是。

伴随着颠倒的触感,坠落与旋转,他们又一同回到了那个下午。

“另外,在下叫乌木哈斯,有事可找我。”与之前相同的是,先到来的依旧是乌木哈斯的声音,而后才是他们一同得见抚光的时刻。

这次,乌木哈斯仍旧礼貌的行了礼,匆忙的离开了这个房间。

他走后,许清弦动了动手。从昏厥中清醒的他又开始娴熟的佩戴起耳坠及足铃。

佩戴途中,许清弦问道:“这次不知道乌木哈斯还能不能活下来了。”

“小声点,他还没走远。”

“噢,好。那我们这次应当是要去找那少女的意识体了吧。”

“嗯。”裴厄回复,起了身子。

待乌木哈斯走远后,二人前后脚离开的房间。

这次乌木哈斯还会不会经历上一次事情,并不好说。但他们能确定,雪并不会让他死去。因此,先去找到雪则最为要紧。

下了楼后,许清弦便戴了帷帽,避免多生事端。

二人走到了掌柜台,打听消息的最好办法,就是问问城中的人。

“二位客官,可有什么事情?”阿依琪曼正在梳理账本,瞧见他们来,便笑脸相迎到。

“我们想知道,城中可有吊唁的地方?之前我的祖父葬在了漠南。”裴厄直戳的问到,还编了一个借口。

漠南身为边塞之城,国与国之间经年累月的打仗,这个城中不可能没有吊唁亡人的地方。

“噢,这个嘛。在城北的方向有一处布满经幡的地方,叫日月潭。那里是我们城中最大的去地葬所。二位客官只要一路往北走,瞧见下雪了,便就是快到日月潭了。”

“下雪?”裴厄疑惑,这会正当春夏时节,怎么会下雪呢。

阿依琪曼盈盈一笑,手开始在底柜捣鼓着什么。她说道“我们这的日月潭啊,受过神明保佑。那里一直在下雪,四季如此。雪即代表安宁,下雪也是为了让亡人走的更加安宁些。”

“来,二位客官。既你们要去吊唁亲人,便把这风衣带上吧,那里冷的很,十分冻人。”阿依琪曼从柜中抽出两件风衣,递给裴厄。

裴厄一怔,她人还当真热情。

说罢,他接过两件素色风衣,点了点头以示谢意后,就转身离开了。

漠南城还算大,去城北之地走过去有些累。因此,二人牵来了存放在客栈马厩中的马车。

裴厄上前,摸了摸马儿。它跟了二人这么久,多少也有些感情了。

负责马厩的劳工也将那破损的车送来了,二人进城时那门和帘子可被劈坏了。可牵来时,帘子却好了。

劳工说到:“二位贵客来的太巧了,今日我本要拉你们的车,送到城中铺子修门的呢。”憨憨笑着。

“修门?”许清弦说着。

“是啊,你们这门一直坏着可不好。我跟城中的匠铺熟,掌柜的命我早日送去修呢。”劳工阿叔笑着,格外和煦。

裴许二人相顾了一眼,他们都有些讶异,这城中人竟都这么好。

“这......多谢阿叔你了,多少钱,我付给你。”许清弦一时不知说什么,开始讨钱袋子。

此时,阿叔连走上前来,将他的手堵了回去,说道:“哎呀不用,掌柜的送二位的,不必出钱。”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许清弦有些尴尬,徒受到陌生人的恩惠,有些不好意思。

“哎呀,哪有不好意思的。来者皆是客,我们这可不排外。二位公子既要用车,便快些牵走吧。早些回来,我也好将车拉去修。”劳工阿叔说着,见再说下去,裴许二人真要给钱,便推搡着他们离开了。

于是,裴许二人就一脸发懵的离开了此地,但心底却是暖暖的。

车马缓缓行驶到城中路上,裴厄驱车像北部走去。途中,许清弦在车厢内,发觉了外面这一层新的帘子,格外的厚实。

他忍不住感叹到:“这的人可真好,给我们装的帘子可真厚。”

“嗯,将军风气如此,他们还能这么开朗向上,也是难得。”裴厄道。

“喂,裴厄,我们走时得回礼吧。”许清弦窜出脑袋来,探望着裴厄。

裴厄不苟言笑的牵着绳子,盘着腿坐在外头。

“用你的钱?”他问。

“......为什么不是你的钱?”许清弦无奈,他可破费了一路了。

“不想。”

“难道我就想了?”许清弦震惊。

“你富贵些,我差之千里。钱财于我可不是身外之物。”

许清弦瞪了他一眼,稍后摔了帘子就坐了回去。

他心底咒骂到:狗东西,什么都伸手要。

不久,车马缓缓行驶着。漠南的道还算宽,马儿走起来自由些。

随着日头的偏移,裴厄也逐渐能感受到空气的寒冷。

坐在里头的许清弦畏冷,快到时已经扯来风衣披挂上了。

“可是快到了?天冷了好多。”

“是,已经能看见雪了。”裴厄回他。

于是,许清弦又弹出脑袋,将风衣递了出去。

裴厄接过后,许清弦这才发现地上的雪堆。他感叹的看着,这边的房屋很少,雪与天同色。但同时,四面八方又都是经幡的存在,赤色的、湖色的以及各式各样颜色的,遍布四处。

在漠南,经幡起初的寓意是祈福,消灾去厄。但随着战事连连的爆发,人们逐渐发现经幡终究只是乞求的物什,它失去了人们的信仰。

随着时间流逝,大家不再寻求经幡的祝福,而是将他附在了亡灵墓碑之处,希望祈福的对象转变,渡他们重生。

久而久之,经幡便聚集在了墓碑之地,并随着佩挂了风铃,风动侧响。

“叮呤呤——”雪景越大,风铃的声音就愈发繁多。

“这些铃声可真好听。”许清弦感慨着。

无数的风铃同时奏响,如同万千孩童在齐唱歌谣,声声悦动。

在雪地行驶了不久后,二人到了地方。裴厄越身下车,他没穿风衣,而是将风衣给了马儿。

许清弦稍后崩了下来,这里来往的人不多,但他们能看到最远处有一个很高的石棍,上面缠绕了许多的经幡。

他们朝那里走时,身边寒风凌冽,经幡飘荡的身影一直在眼中存在。

“呼,真是跟冬天一样冷啊。”许清弦紧了紧风衣,仍然觉得漏风。

“这的冷感,有些不同,像是法术的冷。”

“你的意思是,雪的本体就在这里?”许清弦脑子灵光,一下就猜到了话中意思。

“嗯,她是风雪的化身,走到哪雪就下到哪。沉睡在此干扰了此地的时节,也是正常的。”

“那岂不是,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不会,她法力不稳定,不确定是否进程顺利。”二人交谈着,很快就来到了日月潭。

日月潭很大,他们从远方看到的经幡高塔,就是这水潭中的圆柱所造的。

日月潭中心有一块平台,圆柱矗立于其中,无数经幡的绳线缠绕在其上,牵拉到了潭水的外圈。

这里人来人往的,各式各样的人都有。而踏过石台走到中心,就能看见底下的圆台上立着几人的墓碑。

许清弦好奇,扯着裴厄到了圆台之中。

“李成将军之墓、白鹤泽将军之墓、轻罗将军之墓......红因将军之墓、庞安建将军之墓。”许清弦念着上头的人名,有些他不认识,但竟没想到,轻罗和红因这两个可能还在的人,居然也有墓碑。

途中,裴厄一直在找女童的身影。他有些疑惑,为什么雪不来找他们解阵?想要尽快解除影响,找他们商讨对策岂不是更快?

于是,眼见着许清弦正沉迷那墓碑群,他便独自走开了,到附近寻找。

然而,他还没走出日月潭,就恍而听到了许清弦的呼喊声。

“喂裴厄!快回来。”他似乎发现了什么,焦急的叫停了他,却只在原地跺脚蹦跶,还指着潭水。

裴厄疑惑,但还是向他走去。

二人相碰后,许清弦指着水面,问他:“你可瞧见了什么。”

裴厄生疑,眼眸仔细的盯着潭水。除了能看到深不见底的湖色,还有就是风掠动水面的动静了。

日月潭一直是处于冬日时节,雪遍布这里的各个地方,却唯独潭水没有被冰封。

“什么?”裴厄没看出来,会问。

“青光啊,你瞧不见吗?我方踏入这里时,就感觉被什么光色闪到了,仔细找来才发现是潭底之中。”

“青光?我未曾见到。”裴厄惊惑。

“啊?怎会呢。”许清弦被搞懵了,他又像潭底望了望。

他的确能瞧见那光色,就如同潭底深处埋葬了一颗璀璨的宝石一般。虽然潭水的映射和深沉,降低了它原本的色彩,但仔细瞧总能发现的。

二人又一同朝那里看去,直到分刻后,许清弦意识到了什么。

“莫非,这是神仙之物,你一个妖看不见?”他说着,些许猜测。

裴厄听着,顺他话想了下去:“你们那可有什么青色的宝物,能在灵力镇压和时间回溯的双重法阵下,还能熠熠生辉的。”

语毕,许清弦揣度了起来,这考到他了。

在剑宗时,他也不说是不学无术,但死记硬背的东西,他总是有些难消化。

想着,日月潭就开始落雪了,前来吊唁祭拜之人,一瞧要下雪了,就开始收尾准备离开了。

“老头子啊,要下雪了,我先走了哈,下次再来看你。”一老夫人对着墓碑说到,而后提起了空的篮子,颤颤巍巍的起身,离开了。

“昨日你托梦,说在下头没钱了,我这紧巴的就给你送来了。这黄纸钱多的是,可别跟阿姐客气啊。”一模样年轻,气质淳朴的女子说到。她将最后一沓纸钱烧完后,便不舍的离开了。

“阿兄阿嫂,放心吧,小胡儿我照顾的可好了。你们瞧瞧,是不是白白胖胖的。在下头啊,就不用惦记我们了。想投胎啊,便投吧,不用老想着我们,白白受苦啊。”一中年阿叔说着,在他身旁一同跪下的,是一个八九岁的孩童。如他所说,的确养的白胖。

“来,小胡儿,对阿爹阿娘说些什么吧。下雪了,时间不多了。”说罢,他对着小胡儿道。

“我......我。阿爹阿娘,在下面好好的,我不会忘了你们的。”小胡儿年稚,对着墓碑说不出什么话,只觉别扭,最终快速的讲了几句便耷拉着脸不语了。

带着他的阿叔见他这番,也没逼迫,收拾收拾东西后,打了招呼便离开了。

四周的人渐渐散了,裴许二人的视线都注意到了这几处。

许清弦一边想着,一边望着四方地界,似乎有了些头绪。

经幡扬、白雪至,此地碑群如村村,却无炊烟升景云。玄鸟尽、长风淡,寂寥亡魂无所影,思念又谈何处去?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或许是玄鸟,引渡亡魂的玄鸟。”许清弦激动着“时间回溯的阵法,或许把玄鸟困在了这。那村长不是说了么,见到城中亡魂逃来逃去的。”

他激昂的说着,这一切的猜想也十分合理。

突然地,裴厄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他突然开始起手启阵。

“你要做什么?”许清弦见他不惜动用灵力,不明所以。

“玄厄·真眼显形。”裴厄双手结印,最终起到眼眸前。随着两指滑过双眼,他的眼仁便细了起来。

“既玄鸟在这,雪的真身也有可能在这。”裴厄回着,覆盖了法术的双眸低头看了过去。

他放眼望去,眼见着湖底的沉蓝慢慢消散,下一层的湖水也全化为冰冻。

约莫一臂的距离往下,便全是冰冻的水源。深不见底的湖底,逐渐出现青色的光芒。那光芒越涨越大,直到照映出了一只鸟身和一个人影。

玄鸟一身青蓝,本体似凤凰一般,冠头厚羽。但它又与凤凰有很大的分别,它仅有三尾。那尾形似孔雀羽,翡翠晶华。此刻,它正盘成了一个圈,围绕着中心的那个人。

凝白断长发,雪中寻寒酥。那人就是雪,她如同她的名讳一般,很宁静的侧躺在湖底之中,那姿势如孩婴,美好又沉寂。

雪通体素白,一席长发比上她高,环绕在其身。她头有兽耳,似白鼬。穿着的衣裳简短,竟遮不住脚踝,像套了大人衣裳一般。

裴厄定睛看了许久,终于瞧出分别和旧人的容颜后,便断了法咒。

漠南镇压的法阵越来越强,法术一断他就失去重心,摇摇欲坠起来。

好在,许清弦一直注意着他的状态,搀扶住了。

“呼......就是她,雪的本体在里面。”裴厄说着,揪着心口处的衣襟,疼痛难忍。

若说前几次,无视法阵作用,动用不少灵力,是带来压迫心口的感觉。那么这次,就是被刺痛的感觉。

“你可站的稳?”许清弦担心面前人,一手搀扶着他的臂弯,一手围绕到他的腰后,扶稳了人。

裴厄还是觉得吃力,开始下滑身姿,想坐下缓解一二。

“不好受。”裴厄回他,摸索到了地面。

许清弦顺着下去了,将他扶稳坐好后,便蹲在了一旁。

“不好受你还用。不知是不是回溯法阵的作用,这里的镇压越来越强了,我已然召不出金光剑了。”许清弦亲昵的责怪到他,抬手之间根本看不到灵力的流动。

“呼,别说话了,吵。”裴厄闭眸,揉着心口处欲想缓解疼痛。

许清弦一听,有些不悦,但还是闭上了嘴一句不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