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源乡毕竟是镇远军驻地,士兵含量很高。
姜朔带人从营地疾驰而来,黑压压的甲士已经将城门周围严密封锁,弓弩手分布四周高处严阵以待。
只需要一声令下,擅闯城楼的入侵者便会万箭穿心。
“二小姐,二小姐,老奴求您了,您快下来吧!”
“诸位袍泽千万不要放箭啊,上面的是镇国公丢失数月的小女儿,也是你们大将军的心上人!
倘若伤了一根毫毛,你们全都要吃挂落!”
陆介被远远拦在封锁线之外,情急之下抬出镇远军主将姜朔的名头威逼利诱,生怕刚找回来的二小姐有了个好歹。
姜朔翻身下马,看着远处的喧闹,皱起眉头不虞的问道:
“什么人在吵闹?一点儿纪律都没有!”
随后下马的一小将面带愧色的跑过去,回来后禀报姜朔,带队闹事的人乃镇国公府上的老管家,还说突袭城楼的敌人是镇国公府的二小姐。
“你说什么?”
姜朔猛然顿足,恶狠狠的揪住小将的领口迫切的追问,“你确定敌人是镇国公府的二小姐陆凝霜?”
小将弱弱的点头,“回大将军,那位管家确实是这样说的。”
“坏了!草!”
姜朔急得爆了句粗口,没心思去想陆凝霜为何出现在永源乡,为何无人告知他这个消息,更奇怪的是她一个一步三喘的弱女子为何能突破城门防守出现在巍峨的城楼门子上。
连忙吩咐姜文将锁定城墙上方的弓弩手撤掉,将陆管家找过来后,顺着台阶奋力朝城楼上跑去。
“都到我的地盘儿上,霜妹妹可千万不要有事!”
城墙上,陆凝霜晃着双足坐在一个垛口上,神情恍惚的抚着怀中猫儿。
她双眸蒙着一层薄雾,看起来有几分迷离,脸颊被寒风刮得生红,像醉酒更像坠入情网身不由己的纯情少女。
只需一眼,便让人生出强烈的觊觎。
恨不得将她骗回去,与她日日意乱情迷。
她右手边的垛口上,坐着一名穿着灰褐色粗布短衫,肤色却格外白皙的年轻男人,努力探着身子往陆凝霜够去。
“妹妹,跟哥哥走呗,保准儿让你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看不完的俊男美女!”
“你这瞎捣鼓就能炼傀儡,简直是先天修魔圣体,活该是咱云滇古国的人!
你要是能跟哥哥走,未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未尝不可!别说圣女,圣教主之位都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怎么样,考虑吗?”
“你我一起干翻这罪恶的世界!”
这位努力游说陆凝霜前往云滇古国,长得雌雄莫辨的男人,正是从军营里逃出来的扶桑。
混到姜朔身边不过是为了圣蛊计划,才不得不听从上命与另一拨人打配合,怎么可能告诉真实身份?
甚至,他在镇远军面前露出的那张脸,都是通过蛊虫重新整塑过的。
至于圣女嘛,陌东榆也确实是圣女。
云滇古国虽与羌国相隔万里,但二者在世人眼里都是走的邪门歪道,有南北蛊之称。
前者偏重自身强大,后者追求长生不老。
云滇古国的情况比羌国还要严峻,它只有神权没有王权,圣教主相当于皇帝,圣子相当于储君,圣女相当于皇妃,至于谁的妃就看情况了。
陌东榆意外发现圣教主位空悬数十年的原因,竟然是对方每十年便以换魂术重生在新圣子躯壳里。
换魂术有个致命缺点,躯壳衰老得很快,经常需要新鲜的血肉和魂魄滋养,从人群里选出来的圣女天赋卓绝,便是最好的养料。
但是呢,圣子位长期被老东西霸占后,云滇古国普通人能爬到最高的晋升渠道就是每四年一缺的圣女位。
为了往上爬,他不得不男扮女装!
即便会有生命危险!
陌东榆一心想要圣蛊其实是为了提升实力,找机会将恶心的老东西弄死。
圣蛊远在数千里外,新生的王蛊却出现在了面前,得到它,是提升实力最好的机会!
陆凝霜看着病弱,带给他的危险感却很强烈,用强两败俱伤,得不偿失。
况且像她这样病痛缠身的人,心思极为敏感,说谎话只会引得憎恶。
姜朔上到城墙上时,看到的就是一个过分秀气的小白脸儿快要亲到陆凝霜脸上了。
“登徒子你放肆!休要碰我霜妹妹!”
姜朔怒喝一声,健步如飞的跑过去,只是尚未抵达就看到少女扶着砖石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城墙上旌旗猎猎,她的裙摆猎猎。
姜朔脸色倏然惨白,汗水直流的定在原地,紧张得喉咙发干。
“霜妹妹你,你坐下吧,我我害怕……”
陌东榆陪着站起来,殷红的唇上扬,狐狸眼波光潋滟,满是动人风情。
“妹妹,跟哥哥走呗,你要是能看上哥哥这皮囊,哥哥献身也是可以的。”
傅南嘉附身的黑猫早就被陆凝霜在客栈外放真气时震晕过去,不然听到有别的男人自称陆凝霜哥哥早就飞起来挠人了。
“你是哪里来的小白脸儿,笑得一脸荡漾一看就不是正经人!休想哄骗我霜妹妹!”
姜朔咬牙切齿的瞪着那觍着张不男不女的脸朝陆凝霜伸手的家伙,身体贴着内墙,步子小心却迅速的靠近。
在他猛扑过去,准备趁陆凝霜不注意将她抱下来时,陆凝霜躲开了。
目标方向没了阻挡,姜朔头重脚轻的栽出城墙,陆凝霜眼疾手快的薅住了他的腰带。
“咔嚓”的声音清晰可闻,随后而来陆管家等人迅速搭手把姜朔扯回来。
陆凝霜垂着手臂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拽过姜朔的右手正不停的滴落鲜血。
“妹妹,你受伤了!”
陌东榆皱眉,从怀里掏出伤药准备赢一波好感,陆凝霜挥手挣开,转瞬之间伤口愈合如初。
她看着心疼得要哭了的姜朔,冷淡道:
“你想跳楼?”
“不是,我……”
在她过度冰冷的视线下,姜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威名赫赫的镇远军元帅低头揪着手指,像等待主人责骂的狗子。
对上姜朔和陆介担忧的目光,陆凝霜闭眼深吸口气,难得解释了一句:
“吹吹风而已。”
说罢不再看姜朔,带着陌东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