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杭其实不怎么生气。
要是他被人说句小白脸就气得不行，那他在森塔罗斯那段时间能一天气死八百遍。
不过生不生气和他反击与否也没什么必要关联。
就算刺猬头动手了也打不到他，他有那个自信。
结果松田阵平站了出来，看表情简直像是要一拳打爆刺猬头的脑壳。
而面对着眼前这个在室内还戴着墨镜、气质酷似黑帮老大的男人，刺猬头给出了在场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反应。
他双腿一软，跪了。
他跪得如此之突然，以至于松田阵平墨镜后的眼睛都睁大了一瞬间。
时杭觉得他甚至能从松田阵平的墨镜上看出他的茫然来。
……怎么就跪了？
“饶、饶命啊！”刺猬头颤颤巍巍的跪下，“是我瞎！是我冒犯了您和您的朋友！我不是故意的！”
然后他开始咣咣咣的磕头：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下不只是松田阵平了，连时杭和萩原研二也开始有些疑惑。
这人的反应，不太对劲。
如果只是被吓到，最多是腿软到说不出话来。为什么这个人这么熟练的就开始磕头求饶？
“嗤，爱子，你就喜欢这种软脚虾？”宫崎大声的嘲笑着还在磕头的男人。
结果接下来的发展更为离奇。
那男人磕着头就不停了，松田阵平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把他提起来，免得撞成脑震荡，他们说不清。
结果下一刻，这人突然一头栽倒在地上。
时杭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不对劲。”他说。
这个人的精神波动不对。
倒在地上的刺猬头开始口吐白沫，手脚抽搐，像是触电一样。
“给我药！”他挣扎着翻了个身，伸手去抓一切他能抓到的东西，“给我药！给我！”
萩原研二已经拿出手机开始报警。时杭的眉毛皱起，觉得这不像是普通的成瘾症状。
松田阵平注意到了时杭的表现，低声询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确定。”时杭想了一下，还是把自己感应到的东西说了出来，“他现在的精神波动有点奇怪。”
有点像是m-ts。
「精神波形检测已开启」
dEAth会意，直接开启了数据分析
「分析结果:与m-ts核心精神波形相似程度约为64.634%，与代行者异化部分基础精神波形相似程度约为35.367%」
用人话解释，就是刺猬头现在比起人，更接近无理智的m-ts。
时杭拉着松田阵平后退一步。
——精神原液确实可以用来开发违禁药品，而且比所有的违禁药品，都要恐怖。
毕竟吸食那些的，说他们不是人，是对于他们精神、肉体、行为以及道德层面的批判，是一种基于现实的、非常合适的形容词。
而基于精神原液、或者说m-ts开发出的违禁药品，用过了，可就真的物理意义上的不是人了。
松田阵平感觉到抓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突然有些用力。
他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侧的时杭，发现这人的表情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随和。
但他知道，这人在生气，还不是一般的生气，不然用不着掩饰自己的情绪。
“事情很严重？”
时杭原本不是很想回答，但在对上松田阵平的视线后，他胸中的怒火居然平息了一点。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很严重。”
单是违禁药品就涉及众多，尤其是中间还掺了个精神原液。
这东西不可能是华夏那边流出来的。
美俄和其他部分的精神原液直接就是卡巴拉自己在管。送到当地政府手里的都是不能单拆出来用的形态。
只有日本，因为他不待见这里，所以根本没怎么管。
这没办法，他做不到一视同仁。况且堵不如疏，留个口子也好管理。至于哪个地方倒霉……看他高兴。
那流出来的途径可就海了去了。
这次来的是公安。
时杭眸色深沉，看着他们把那一桌子人四个人全带走。
领头的公安走过来：“你们跟我来一趟。”
听他这么说话，再加上以前抢案子的仇和发现公安有内鬼的事情，松田阵平的眉毛立刻挑了起来。
“你和谁这么说话？”
萩原研二也有点窝火，所以开口时听起来像是劝解，实际上也是在讽刺：
“别生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一直都是这样。”
公安的人也不耐烦了：“你们也是警察，总知道什么叫配合工作吧？”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就连萩原研二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了。
这时，两人的肩上同时按上了一只手。
时杭一手按着一个，抬起眼睛，浅色的眼睛像是冻结的冰面。
“滚，或者我让你上司打电话，喊你滚。”
那人刚要让其他人来把这几个人强行带走，结果接了个电话，转过头态度就变了，对着时杭来了个九十度鞠躬。
“抱歉，时先生，是我的工作失误。”
“你没资格给我道歉。”时杭的语气还算平静，只是说出口的话足够大多数打工人汗流浃背，“让你的上司来。”
道歉都是小事，只是这件事他必须插手。
精神原液流出去只是迟早的事情，被用作非法人体实验也不稀奇。
但只有违禁药品，绝对要尽快查处。
时杭垂在身侧的手指不受控制的痉挛了一下，随后缓缓握拳。
这东西造成的最大破坏，是类似于丧尸围城的场景。
那个七百万人口的城市，在没有高等级m-ts作乱、警卫只靠特殊枪械就能解决大部分问题的情况下，因为违禁药品，最后只活下来不到五百人。
末世里最大的纯人类组织，就是因为这个崩溃的。
精神原液制作的违禁药品，人类碰了就会疯，只是或早或迟而已。
如果再添加某些类似于后门的特殊成分，就可以人为操纵这些“活死人”去做某些事情。
有的人耐受度高一点，可能使用过很多次才有症状。可那和违禁药品没什么不同，从一开始就是条不归路。
不死不休。
只有死了，才能真的摆脱。
曾经的繁华城镇一夕之间沦为无间炼狱，一眼看去，不似人间，却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