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看着依然沉静的利露帕尔,“我知道镇灵很疯,但你比我预料的更没有底线。”
利露帕尔实在精通人性和擅长搞阴谋,做成壶灯的话一定是最不省油的那一款。
空则因为无辜的希琳和希鲁伊的遭遇,而对利露帕尔产生了强烈的愤怒和厌恶。
“你变作希琳的模样同希鲁伊……就是为了污染他的道德和人格,折磨他的灵魂。”
“是你将希琳推上凶手的位置,又虐待她的精神和肉体,让她背负骂名被亿万人唾弃!”
“你根本不配孕育生命,更不配做希琳的母亲。”
“可我就是她的母亲!”利露帕尔疯癫地大笑起来,“希琳是我最爱的女儿,越爱就越恨,越要施以残酷的报复。”
苏:“那么,你对希琳做的一切,真的让你觉得开心吗?”
她不像空那样拥有过分敏感的共情能力。利露帕尔所讲述的一切,对她来说只是已经过去了的与她无关的故事。
作为冷静的听众,她发现了裹在狂热偏执仇恨里的一点真心。
“我很开心,”利露帕尔的声音甜美如蜜糖,“复仇成功的快感就像最甜蜜的酒浆。”
利露帕尔的声音失去了温度,“然后空虚飞快地升起,我对女儿的爱也再次泛滥。”
复仇的完成抵消了那些由爱转化来的恨意,但和她对奥尔玛兹那消失了就不复存在的爱不同,她对女儿的爱如溪泉,虽细小却源源不绝。
苏露出终于有我能解的密了!的表情,“《希鲁伊与希琳的故事》中,那个讲述故事的镇灵,其实就是你吧。”
故事中的镇灵告诉牧童,或许希琳被阿赫玛尔羁押在了魔瓶之中。
或许在沙漠中游荡,纠缠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冒险家。
或许正不知疲倦地找寻着跌进漆黑世界的爱子。
“但是被阿赫玛尔拆分并羁押在魔瓶之中的,是利露帕尔。”
“对牧童充满执着,纠缠着对方讲故事的,还是利露帕尔。”
“寻找跌进漆黑世界的爱子……之后你打算找她们赎罪吗?”
利露帕尔承认了,“今天收取的碎片中,保留着和居尔城相关的感情与记忆。偶尔被吵醒心情又不太坏的话,会讲述一点过去的故事,让他们随风沙带到远方去。”
至于赎罪……
“我没有罪,我的殿下。我是镇灵,不必遵循人类之理。我所行的一切,都出自我的本心。”
“基斯拉,希琳,希鲁伊,皆是我的血脉。我用血的阴谋、蜜的极刑,与狂暴的野心,惩罚了他们所有人。”
“我只是……很想她们。我的孩子们还在那里,她和希鲁伊……一定很寂寞吧。”
苏嗤笑一声,“你的爱太廉价啦!而且我觉得希琳和希鲁伊大概不会想见到你。”
利露帕尔沉默了一瞬,“没有关系,我愿意直面所有的报应。”
“在抵达永恒绿洲觐见过女主人之后,我会留在居尔城履行我的使命。”
利露帕尔的故事讲完了,被苏用过就丢地赶到一边。
看到小伙伴看着星空不说话的样子,苏伸手戳戳空。
苏:“别难过啦,都是过去了的别人的故事。”
空:“我知道,我只是……”
空叹了一口气。
一想到因为疯狂镇灵的一己之私,那么多无辜的存在流血丧命,难免会产生同情和悲哀。
“改变不了久远的历史,至少我们可以还希琳一个清白。”苏掏出一架特制留影机,“利露帕尔刚刚说的秘密我已经拍成录像带啦。”
她本来是想记录故事的,现在完全可以当做幕后凶手交代真相的证明。
空的心情轻松了很多,他本来就是心境开阔情绪稳定且善于调节的人。
看见小伙伴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模样,苏决定以后都不听什么猎奇阴谋故事了。
“看把我们派蒙吓得……怪我一时忘记居尔城的历史很残酷了。”苏想了想干脆甩锅给利露帕尔,“不对,应该都怪利露帕尔没有提前预警!搞的都是些毁三观的阴谋。”
苏钻进尘歌壶看了一下,发现派蒙已经睡着了。
等她出来后空看了一下天色,“已经很晚了塔德菈怎么还没来?”
于是空留守,苏去找塔德菈,没过多久就回来了。
空关心了一句,“塔德菈怎么样?”
塔德菈是旅行者小队来塔尼特部族后遇到的最友善,相处得最好的存在了。
“不知道啊,”苏回答道:“我没见到她。她老爹,就眼睛受伤的那个大叔,说她喝过药在休息了。”
空:“她没事就好,苏你也去尘歌壶休息吧,今天我守夜。”
大概是清理沙尘的工程量太大,第二天婕德和阿萨里格还是没有回来。
旅行者小队消磨到下午才撤销结界出来走走,立刻有一个生面孔跑来。
对方自称是马赛拉女儿,说塔德菈约她们在居尔城遗迹前的广场见面。
派蒙很疑惑,“你和塔德菈是姐妹?但你们看起来长得一点都不像啊,而且我们从来没听塔德菈说过她有姐妹。”
马赛拉的女儿:“我是被收养的,天赋一般比不上塔德菈,你们没有听她提起过很正常。”
“你们快去吧,塔德菈清早就在那等着了。”
空和派蒙怕戳到别人伤疤,又怕塔德菈等急了,闻言也不再多问,和苏一起往部族外走去。
趁着旅行者小队离开时岗哨一个个都被她们牵走注意力,马赛拉的女儿也悄悄从小路往部族外走去。
前期一切顺利,但临近部族外的下一个转口却有矛戈交叉在她面前,两名守卫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
——*——*——
“原来那个人没有骗我们,塔德菈真的在这里,”派蒙向不远处站在原地等待的身影挥手,“塔德菈,我们来啦!”
苏发现塔德菈手臂上裹着的绷带仍在渗血,“你身上的毒和伤根本没有治好啊!昨天都提醒你记得找我治疗了。”
但苏刚抬起手准备施放疗愈的水环,塔德菈却用退后一步拒绝了她。
空预感到了什么,“塔德菈?”
塔德菈看向远处的天边,“我一直觉得这里的落日很好看,太阳像鲜艳的火球,把天空和沙丘都变成金红色。”
她有空的时候经常会来这里,和幻想朋友一起看太阳慢慢地落下。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真正的朋友,她却没机会和她们一起看夕阳了。
派蒙也开始觉得哪里不对劲了,“塔德菈……你专门叫我们来就是为了这个吗?”
“你们是父亲为我选择的猎物。”
金属的长弓从塔德菈掌心拓展开来,风凝成的箭矢对准了旅行者小队。
“但我真心希望,活下来的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