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铃——”
肉山移动时,似有风铃轻响,响声被天花板和地面的话筒无限延续,震得地面上的镜子碎片不停轻颤。
肉山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缩在镜子旁的墨云,而墨云和夏锄禾等人最大的不同在于,他没有打碎镜子。
第二关的规则没有保持沉默,只是说话会造成不间断的回音,可夏锄禾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冲墨云喊道:“快点打碎镜子!”
她的呼喊和着风铃轻响,在镜子回廊中不停回荡。饶是如此,肉山却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墨云恍然,咬着牙,一手抱头,一手击中镜子,不堪一击的镜子瞬间破碎,肉山却毫不留情地吞掉墨云击出的手。
与此同时,被打碎的镜面中再次涌出了大大小小的肉团,小肉团欢欣地朝着大肉山滚去。
“啊——”墨云惊恐万状,被肉山吞噬的手完全拔不出来,哪怕镜子已经碎了,肉山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惊恐之下发出的尖叫,为墨云带来了另一个麻烦。
与夏锄禾等人不同,墨云属于静默谷。无论何时,他都要遵守静默谷的规则。在没有更高级规则的许可下,墨云贸然出声,违背了静默谷的规则,他的七窍缓缓流出鲜血。
对七窍流血情况的熟悉和下意识应对,在某个瞬间压倒了对肉山的恐惧。墨云下意识用抱头的那只手,在身后的镜面上写字,写下忏悔。
就在这一瞬间,夏锄禾敏锐地观察到肉山吞噬的动作缓了一下。
是巧合吗?
如果不是,为什么肉山的动作会变缓?
第二关的关键是什么?
夏锄禾等人在镜子长廊中绕了一圈,一直在按照镜子的要求“演戏”,而“演戏”的重点在于表达情绪!
而且是逆常规的情绪!
比如,越是害怕的时候,越要爱、欲、喜、恶。
夏锄禾匆匆扫过身边几人,大山握紧拳头,神情严肃,黎秋生警惕地四处观察,寻找逃跑最佳路线,而自己的情绪并没有什么波澜。
所以,四人的情绪中,只有墨云最害怕。而在墨云应对熟悉的七窍流血时,害怕的情绪反而减弱了。
这就是关键!
“不要害怕,用充满爱欲的方式对待它。”夏锄禾说着,声音越发颤抖起来。
夏锄禾缩着脖子,看向肉山的眼睛瞪大,身体呈现出一种微微颤抖的僵直状态。
黎秋生立刻注意到她的异样,有些担心地低声问她:“你怎么了?没事吧?”
夏锄禾牙齿打颤,音量不小:“我害怕。”
黎秋生:“???”
肉山最上方的尖尖颤了颤,似乎是在朝夏锄禾的方向转头。
“好……好喜欢你这样对我……”墨云竭力压着恐惧,含情脉脉地望着肉山,哑着嗓子诉衷肠。诉完衷肠,立刻忏悔……
拜拦路镜所赐,多次控制情绪,表现相反的情绪,在此刻情绪的反转变得轻而易举。
肉山吞噬的动作彻底停止,它缓缓吐出墨云的手,在墨云和夏锄禾之间摇摆不定。
毫无疑问,墨云仍在恐惧,但恐惧程度大幅降低,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令它厌恶的情绪。
但是另一边的夏锄禾,恐惧程度在不断上升,它很喜欢。
肉山缓慢地向着夏锄禾移动,墨云却惊骇地盯着自己的手——被肉山吞噬的部位,血肉完全消失,只余下白骨。
墨云动了动白骨精同款手指,随后捏起地面上一片镜子碎片,脸上惊骇的表情变得迷茫。他觉不着痛,也不觉得不便,仿佛还是原本那双手,只是关节间的连接非常脆弱,仿佛随时会断裂。
相比于失去生命,只是损失一只手的代价,足够幸运了。
……
夏锄禾的身躯仍在颤抖,每当肉山离她的距离近一分,颤抖的幅度就更大。
肉山欢愉地蔓延到夏锄禾的足尖,准备享受美味的害怕情绪,然而事与愿违,它被藏在害怕表层下的窃喜、狂喜狠狠刺中,痛得它浑身颤抖,甚至抖下了一些小肉块。
小肉块从肉山上面滚下来,又缓慢艰难地滚回去。
肉山默默往后退了退,夏锄禾察觉到一股几乎犹如实质的怨恨和不解。
有了夏锄禾给墨云的解释,和刚刚她的亲自演示,黎秋生和大山立刻明白了对付肉山的办法——
佯装恐惧吸引肉山过来,然后用恐惧下的真实情绪削弱它。
黎秋生注意到肉山的注意力一直在夏锄禾身上,便故意吸引它,低声道:“我好怕怕呀……”
夏锄禾:“……”
不忍卒听。
长廊中的音响一遍遍播放黎秋生的回音,简直是一种对众人的折磨。
黎秋生被回音搞得脚趾抠地,尴尬得不敢抬头。落在肉山眼里,则是一副害怕得不敢抬头的景象。
于是,肉山难得尝到了混合羞、囧、悔等多种复杂情绪的味道。
四人轮番表演,把高高壮壮的大肉山甩得团团转,比斗牛场中的牛还惨。
然而,肉山虽然被牵制住,但困住四人的问题仍未解决。镜子长廊是一个圈,打碎镜子只会让怪物爬出来,并不会带来出口。
表演是一门格外耗费精力的艺术,不停地表演恐惧,几乎完全掏空了四人的情绪,她们的情绪越来越麻木,吸引肉山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墨云颓废地靠在背后的镜子上,白骨爪捏住的镜片无力滑落,光彩照人的那一面掉在地面上,露出朴实无华的背面。
墨云突然意识到一个怪异之处——地面上的镜子碎片通通呈现出镜面朝上的姿态,无法照人的那一面全部在下。
这种情况,绝对不能用巧合形容。
就像随手撒下几十枚硬币,所有硬币全部正面朝上的概率,趋近于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