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孙家嚒嚒酒醒后,倒是影影约约的觉得自己似乎吃醉了酒与婆子说了些什么,遂找婆子过来问她。
婆子哪里肯认,只笑着说道:“就说了些家长里短,说你家儿子要娶媳妇了,叫我记得过去吃酒,不等说几句,你就吃醉了,趴在桌子上睡去了,还是我强扶了你回去的呢,你家小丫鬟竟是没有告诉你?”
孙家嚒嚒见婆子脸上并无异色,遂放下了心,笑着推了推婆子说道:“自然是告诉了,这回你请我吃酒,下回就我请你吧,我儿子成亲记得早到,我可等着。”
婆子笑道:“这个是自然的,不必你这个老货说重话。”
孙家嚒嚒大笑道:“所以我爱与你说话,别人都只说话可厌,扭来扭去的不知道要转几个音,不如你我说话快言快语。”
婆子与孙家嚒嚒尽情嘲笑两句,转得身来,也算是放下了一颗心,今日又见薛姨妈提起,自己是早已知道孙氏的为人的,只是不能与薛姨妈说起,只是殷勤做笑而已。
那里,香菱渐次好了起来,封氏见她恢复的不错,脸色也比先前在薛家时红润了不少,知道必是心里回转了过来,心里高兴,遂带了表礼,又领着香菱往贾家兰夫人那里请安做谢去了。
贾环正坐在沁芳斋那里发愁呢,他庄子上也是有养牛的,恰巧长了牛痘,按着书里说的步骤,他给自己先行接了种,只有轻微不适的症状,并没有感染疾病。
只是单凭这一点,还有待验证,毕竟仅靠自己一人接种并不能说明什么,只能证明自己的身体健壮些,感染不得疾病,且还没有与天花患者接触过,是否真的能够预防天花也是有待商榷。另,这牛痘是从牲畜身上取得,在古代的这种环境下,接种到人身上也是惊人的举动。就是当时的那位英国医生发明了牛痘接种之后,推行牛痘接种也是困难重重,有说接种了牛痘变成牛脸的,有说接种了牛痘发出牛声的,还有说接种牛痘丧失了元气的,总之也很是艰难。
想到这里,贾环不由得苦恼的眯起了眼睛,如何叫旁人接种呢,多接种几个才好与少康帝说话不是,不然空口无凭,叫皇家如何认自己。
贾环正蹉跎在那里想事情,就听下人来报,只说是封氏带着香菱过来与兰夫人请安了。
兰夫人是知道香菱得了伤风的,听见香菱过来,连忙吩咐:“快请。”
转头看见了贾环还坐在那里不吭声,遂赶紧上前推了推他道:“你还坐在这里做什么,要不然躲出去,要不然就躲到里屋去,你如今年岁大了,比不得小孩子了,哪里能够大喇喇的坐在这里与女眷交谈,当你是那宝玉么。”
贾环无奈,摊手笑道:“却才是母亲叫我过来与你坐着说说话,现在又要赶我出去,这是做何道理。”
兰夫人气的咬牙说道:“还不快些个,人就要进来了,你倒是无碍的,只不要伤了人家香菱的名声。”
贾环懒懒的笑着,倒也正经起来,遂要往出走,正走着,倒是转念一想,那香菱是刚刚被休了的,只怕封氏也是有个心里话不吐不快,何不在里间听个新鲜事,遂拐了个弯溜到了里面屋子里窝着去了。
兰夫人看着又好气又好笑,不由得摇了摇头,眼看见封氏携着香菱过来,赶紧上前拉了封氏的手,亲自将二人请到了座位上坐好,又吩咐晴雯、五儿倒两杯上好的茶,置两碟子点心,自与封氏笑道:“倒是少见你来,香菱丫头病可好些了,我在这里只是惦记着。”
封氏笑道:“已然大好了,不然小妇人怎么敢领着她过来给夫人请安,一来是为着久不见夫人,特来请安。二来是为着夫人和环三爷的大恩,不是夫人和环三爷找的那位王太医,我家香菱只怕就要冤死在疫所了。夫人不知道,外面如今治天花的草药都是短缺的,大夫也有限,一听说是发烧,个个不肯出来看诊,只说送了疫所去。倒不是我这个当娘的没什么眼界,实在是那疫所也不是个能去的所在,我的香菱若不是天花,去了那里不是纯纯送死么,所以方才求到夫人头上,亏得求了,那王太医一去诊治了一下就说是伤风,开了几服药吃了就大好了。”
兰夫人听了倒很是受用,在那里笑道:“不是你的眼界不好,好人哪里会去疫所,敢是活得不耐烦了。”
封氏笑了起来,拉了香菱便要再次跪谢兰夫人,被兰夫人吩咐了杏果等人,叫她们搀了起来扶了坐下。
几人说笑了几句,封氏因问起:“三爷这两日可总去公干?近来外面疫民太多,无事不必出去的太过勤快,免得有所沾染,总是不好。”
兰夫人巴不得说一声,遂叹道:“所以我就生气,先前是为着怕自己染了天花不敢回来,只在外面躲着,如今又说什么要研究个什么东西,好给百姓造福,说的借口是一个接着一个,平白的与我耍嘴玩,我看都是假的,当不住是不愿意与我坐着才是了。毕竟似我这等年纪的妇人,嘴啰嗦些也是有的,儿子嫌我烦也是该当的。”
封氏笑道:“看夫人说的,这又哪里能够呢,我倒是想着日日过来与夫人请安,只是不好意思过来,夫人的话如同黄莺出谷一般,想来三爷也是喜欢听的,哪里有嫌弃二字。”
兰夫人笑道:“果真?那你以后就过来与我多坐坐,我在府里呆着只是难受,偏生又轻易出不得府,你过来与我坐坐说说话正好。”
说着,又与香菱笑道:“香菱也来,琅哥儿上次见了你,倒很是喜欢,你来与他多玩玩,也是替我解解带儿之苦。”
香菱明白这也是给自己长体面的方式,怕将来有人找自己的麻烦,也是提前叫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遂感激的说道:“有赖夫人的大恩大德,妾身万死难报。”
说着,就要下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