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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惊蝉立身在小院鱼池边,看着鱼池内金鳞游动,反射着阳光。

钟楼议会的人涌到鱼池边上,庞义后人小心翼翼的开口:“先生,北隋要灭南陈了,相国高颎前来拜见先生,询问先生当年所说是否还算数?”

一行人默默等着李惊蝉的回答,他们当然希望李惊蝉能直接拒绝高颎,这样一来,边荒集就能继续保持现在的地位,赚更多的钱,甚至最好李惊蝉杀了杨坚,如此一来,北方立刻陷入四分五裂的局面,边荒集就能进一步发展。

时光流转,当初那些逃到边荒集,苟延残喘的一代团结在一起,慢慢打拼走到今日地步,他们的后人却已忘记自己家族来到边荒的原因,反倒想要祸乱天下,让自己挣更多的钱。

屠龙者,终成恶龙,这句话不论何时,不论何等世界,永远都不会过时。

“让高颎过来吧。”

“天下一统的时候到了,边荒的确不必再存在了。”

李惊蝉的话让在场的人如丧考妣,甚至有人心有不甘。

他们这些人很多是第一次见到李惊蝉,时间的消逝总会让他们对李惊蝉失去敬畏感,当李惊蝉的决定不能维护他们的利益,甚至于他们的利益有害时,这些人难免心中有其他的想法。

李惊蝉目光掠过众人,对这些人心底的想法一清二楚,他淡淡的道:“边荒集在天下一统后消失,本就是当初决定好的事情,你们这些人若要想什么歪主意,不要怪我辣手无情。”

其实要让边荒集和大隋对抗起来,并不是很难,只要杀掉高颎,毁掉边荒集的规矩,大隋一定会对边荒集出兵,到时候李惊蝉为了维护边荒集也肯定会和大隋对抗。

能够爬到钟楼议会的人,哪一个都是人精,这个做法他们不会想不到,李惊蝉的警告让钟楼议会的议员心中一颤。

庞义后人率先躬身道:“先生放心,若有谁敢坏掉边荒集的规矩,我一定将他五马分尸!”

庞家是李先生扶持起来的,庞家的一切都是李先生给的,这些是庞义临终前叮咛嘱咐的,庞家后人铭记于心。

他们在边荒第一楼这么多年,清楚的知道李惊蝉一直活着,眼前人绝非伪装假扮,若违逆李惊蝉的意思,庞家就完了。

随着庞义后人的表态,钟楼议会的其他人相视一眼,也都纷纷躬身下拜,心里再有任何小心思也都收敛起来。

边荒集做主的是钟楼议会,如果钟楼议会无法达成一致,自己擅自行事,是必败无疑的。

这些混入钟楼议会的人精深切的认识到这一点,心底的那一点心思彻底消散。

众人离开后不久,高颎就来了。

高颎眼见李惊蝉容颜年轻,心里微惊,此人莫非真的活了几百年?

当对上李惊蝉双眼时,高颎心中一颤,他从那一双眼睛中看到的是沧海桑田,是宇宙洪荒,深邃的让他近乎迷失。

幸好李惊蝉只看了他一下就垂下头,继续喂鱼了。

“大隋相国高颎,见过李先生。”

高颎躬身行礼。

李惊蝉道:“高大人此来的目的我已经知道,等到大隋灭陈的那一刻,大隋可以派官员前来接手边荒。”

高颎心中欣喜,李惊蝉说话算话,这对大隋而言是天大的好事,相比于南陈,边荒要难对付的多。

“李先生深明大义,晚辈佩服之至。”

高颎头发已经灰白,却对着李惊蝉自称晚辈,若在外人看来,多少有些好笑。

“这里有陛下托我交给先生的一封密信。”

高颎从怀中取出杨坚交给他的密信,递给李惊蝉。

李惊蝉接过后,将密信打开。

信中内容让他颇为惊讶,杨坚向他求取长生之法,至于交换则是边荒名义上归属大隋,实际上一应事务仍然由李惊蝉决定,相当于是将这八百里边荒完全送给李惊蝉。

想到钟楼议会中的成员今日表现,李惊蝉并不太愿意让边荒继续游离在外,自成一体,边荒这些利益阶层已经变了,再这样下去,边荒百姓早晚会成为他们的剥削对象,与其如此,不如就此解散,让边荒百姓借着这百年积累,在新朝过的顺遂一些。

“陛下说的事情我可以答应,边荒这边仍然要派出官吏前来监管。”

“我只有一个要求,对边荒百姓,不管是农是商,还是工,十年之内不可收取赋税,征发劳役,除此之外,我别无要求。”

高颎惊讶的看向李惊蝉,他并不知道杨坚在密信中写了什么,但从李惊蝉的回答看,杨坚肯定在密信中提出某种交易,以整个边荒的独立换取李惊蝉手中的某样东西。

最有可能的自然是长生,除开长生,高颎想不到有什么东西可以吸引杨坚。

“先生为何对边荒如此轻易放弃?”

“若边荒在先生之手,不是可以变得更好?”

高颎奇怪的看向李惊蝉,如果边荒在李惊蝉手里,那么边荒百姓不是一直可以过得好一些,何必要交给大隋?

“边荒有今日其实只是因为遵守规矩,规矩不单单是针对来边荒做生意的人的,也是针对边荒自身,就在高大人来之前,有人曾让我击杀隋帝,高大人可知为何?”

李惊蝉将问题抛给高颎,高颎沉默,良久,轻叹一声:“多谢先生教诲,人心不足,荀子曰:人性本恶,此言不假,当年边荒是战乱之下百姓的庇护所,如今也成了某些人的利益所在了。”

“不管治国,还是治家,赏罚分明,遵守规矩,便能太平无事,最怕规矩是灵活可变的规矩,甚至王宫贵族带头毁掉规矩,那么老百姓又怎么会守规矩。”

说完,李惊蝉取出一方小小玉盒,递给高颎:“这是隋帝要的东西,只是长生,不代表不会死,他自己保重。”

高颎接过后,郑重躬身:“先生大义,晚辈所得甚多,只要晚辈还在,一定谨守今日与先生之约定,更谨守【规矩】二字,让天下百姓,人人都过上桃花源中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