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如意去吃她表兄的喜酒,替她表兄作的却扇诗,我不过是听说才抄来的!”
“却扇诗?”本来笃定的李大奶奶语气也变得犹豫:“现在怎么还作什么却扇诗?”
“成亲当天不就是要热闹,姊妹们玩闹起哄。却扇诗不就是要劝新娘的嘛,所以才说何须新郎状元才,这有什么问题?”
忍着心底这么多天的委屈,还得给娘解释,想想这些天的焦灼心里愈加难受,李昌玉眼里跟语气里都是酸涩。
“老师从京城回来就不让我见如意,说大了要回避,我连话都没跟如意说过两句。”
这次忙活了这么久,也不过跟如意说了两句话,也看不出如意心里怎么想的。
别的心事他还能跟爹娘说,跟老师说,跟范弘说,可是这事儿他跟谁说?
李昌玉委屈得眼圈都有些红。
李大奶奶一时也有些讪讪。
“你先起来。”
李大奶奶开口前理直气壮,谁知道开了口自己倒成理亏的那个了。
再看儿子那个委屈的样子,又想想儿子说的话,这明显是自己儿子看中了老师的闺女,人家倒有些没看上他啊。
李大奶奶把起身的儿子拉着在凳子上坐下,有些心疼的嘟囔:“怎么连见都不让见了……”
李昌玉到底还是孩子心性,这会儿说开了,委屈劲儿上来,背对着李大奶奶生闷气。
“好了——你有了心上人,当娘的不能问问吗?”
李昌玉一听更气闷了:“那您也不是好好问啊。难怪三叔不爱在家,成天拿规矩压人。”
李大奶奶当即生气的拍了儿子一下,气道:“娘是那样的人吗?娘多疼你,从小你要什么娘不顺着你,就差把天上的月亮给你摘下来了。”
其实李大奶奶心里也憋屈。
她之前那么生气就是因为,她原本想好了,若是儿子就是认准了秦家姑娘,自己恐怕忍着心里呕血也得把人娶回来。
虽然最后发现是误会,可是,自个这么通情达理的娘上哪找去?
这样一片慈母的心肠,最后到儿子那儿,拿自个跟谁比呢?
李昌玉闷声道:“您也不想想,京城多少好儿郎,人家凭什么看上我?没准,没准人家在京城都已经开始议亲了。”
原本李昌玉不肯去想,如今说出来了才恍然,是啊,没准如意的亲事都快定下来了。
这么想着,李昌玉顿时更丧气了。
自己若不是年幼时运气好早早拜了师,哪里有机会去肖想如意。
这么一说,李大奶奶心里也开始有些发愁了。
也确实,以秦家如今的光景,凭什么回家里来说亲?秦大人如今是京官,日后定然也是要留在京城的。
可是儿子现在就是钟情于如意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娘俩正一边一个发着愁,李效从外面进来,看看左边看看右边,道:“你们娘俩在这儿愁眉苦脸想什么呢?”
李昌玉赶紧起身,躬身道:“爹。”
李大奶奶则顿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大爷回来啦。玉哥儿你先回去,我跟你爹商量商量。”
李昌玉只好告退回自己的院子。
金官看着自家少爷欢天喜地跑出去,垂头丧气走回来,赶紧迎上去小心道:“少爷,你回来啦。大奶奶埋怨你了?”
李昌玉看一眼金官,抬手敲了对方脑袋一下,没好气道:“我娘拿走了我写的字你怎么也不说一声。”
“啊……小人忘了这事儿了,好像大奶奶是拿走了一页纸。那纸有什么不妥吗?”
“下回再不能留你看家了,什么都看不住。”
自从想到老师可能已经开始在京城帮如意说亲,李昌玉心中就一片丧气,斗志都减弱了。
这回的功课,仍然如以前一般,直到第三天中午前才勉强做好。
下午,秦云何看到弟子刚做完的功课有些哭笑不得。
弟子可能是悟了,可惜悟得有限。
这不,这么快就打回原形了。
果然还是以前的水平。
等到秦云何将这次的功课指点完,李昌玉起身告退。
出了秦家,李昌玉就看见跟陈康在不远处玩儿陀螺的秦证秦词。
李昌玉眼前一亮,将秦证秦词叫到自家马车上,拿了两个小玩意给他们玩儿。
“证儿词儿,你们在京城有没有见过哪家的哥哥去家里玩儿?”
两个小孩儿研究着手中的小玩意儿齐齐摇头:“没有。”
李昌玉稍稍放了心:“你们在京城没有玩儿的好的哥哥吗?”
秦词突然眼睛一亮:“有!云哥哥!”
秦证也点点头。
还真有?!
“云哥哥?云哥哥带你们玩儿吗?”
俩小孩儿齐齐点头。
“云哥哥带我们在园子里捉迷藏,投壶,荡秋千,云哥哥还会念诗!”
“那姐姐呢,姐姐跟你们一块儿玩儿吗?”
“嗯……姐姐看我们玩儿。”
李昌玉晴天霹雳,如意果然在。
怎么他们就不用回避?
自己也带如意捉过迷藏,投过壶,荡过秋千,自己也会念诗啊!
李昌玉心里有些酸涩,又忙问:“还有谁在啊?”
“还有……”秦词掰着手指:“先生、师娘、爹娘、林伯伯、林伯娘、英英妹妹……”
秦词数的正高兴,李昌玉一抬头就看见范弘正站在车外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李昌玉脸一红,连忙道:“好了,证儿词儿,你们先去玩儿吧。”
秦证秦词跳下车看见范弘纷纷问好。
“嗯,去玩儿吧。”
范弘将秦证秦词送走才上了李昌玉的马车。
车厢里沉默了一下,范弘才轻笑道:“你想知道怎么不直接问姑父?”
李昌玉有些讪讪。
他并不觉着自己这些行为能瞒过老师,可是又自欺欺人的不肯让老师知道。
他不敢想老师为什么一直都没问过他的心思。
“我是没听说姑姑姑父在京城给如意定亲,你要想知道,等会儿我就帮你问问。”
“那……劳动弘哥哥帮我问问吧。”
范弘忍俊不禁:“我以为你今日不打算开口了。”
李昌玉脸有些红。
范弘想起当年自己娘要做亲的时候李昌玉的话,忍不住打趣:“当日你问我,我娘要欺负如意我能护得住吗?那今日我倒也要问问你,将来你娘要欺负如意你能护得住吗?”
李昌玉愣了一下,突然坚定了口气,道:“能!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为难如意,我娘也不行。”
说完又觉着自己正经的有些滑稽,又道:“我娘肯定不会为难如意的。”
李大奶奶自知道了儿子的心思就有些发愁,跟丈夫李效商量了好几天。
李效原本是没特别想过跟秦云何结亲,却没想到自己儿子动了这心思。
那就没办法了。
于是李效给京城的三弟李敞写了一封信。
转眼近一个月,李效终于收到了三弟的回信,李效将大儿子叫来:“秦大人回京的时候你也跟着去,一方面去看看你三叔,另一个也好就近跟你老师请教。”
秦云何得知李敞让李昌玉跟着返京也没很意外,毕竟叔侄俩也确实太久没见过了。
而且李昌玉到了京城,自己也能就近指点他的功课。
就算自己忙不过来,也还有李敞呢。
转眼百日将到,秦家又开始忙着收拾东西,启程返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