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元白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叹了口气,知道以自己这个徒弟的性格只要他不想承认的怎么说都不管用的。
虽说左和玉是光明殿历代最有天赋的人,但也就是因为他是最有天赋的那个,反而较之其他弟子从小就多了一份责任感。
不管是对于天下的,还是对于光明殿的。
左元白看得出来这份过高的责任感迟早会毁了他,光明殿的律法森严,左和玉在这森严的律法之上又给自己增添了更多的约束来管束自己,试图让自己成为一个让大家值得信赖和托付的人。
左元白不是第一次劝他了,但这孩子就是执拗的紧,只愿意走自己心里所想的路。
当年主动与沈醉交友或许是左和玉做出的最出格的一件事了。
“和玉啊,你要知道世界上很多事情是过犹不及的。对自己要求高固然是好事,但对自己过于严厉了,又何尝不是一种自我毁灭呢?你是要继承光明殿的人,不能再这么不知轻重下去了。”
“师父放心,弟子有分寸。”
唉,要是真有分寸的话也就不会让我这么担心了。左元白又捋了一把胡子,满眼忧愁。
左和玉什么都好,就是太多问题上太死板了,但是他也是第一次养孩子,不知道该怎么教……看见左和玉这个样子他也十分痛心,但他也没有办法对左和玉做出什么改变,这确实是他作为一个师父和父亲的不称职。
光明殿是不允许结婚生子的,除了清心寡欲修身养性之外却没有说不能找别的乐子,比如说左元白就是个懂得自娱自乐的人,因为快乐是由内而外的,而并非由外而内的。
只要你心态开放,看什么都觉得欢乐,看什么都觉得有趣,并非是只有奢华的东西才能让自己变得开心。
左和玉恰好就是把自己的内心封闭起来了,这样下去得到的只有无尽的压抑。
左元白在想,他当初把左和玉抱过来或许真的是个错误吧,是他害了这个孩子。
“和玉,你现在在算什么?”但是左元白并没有把心中的苦涩说出口,脸上依旧洋溢着慈祥的笑容,“是沈宗主让你帮他算的?”
“不全是,这个答案是我也想知道的。”
“哦?是什么?”
左和玉顿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来:“师父,您知道我在二十多年前算出来的那个预言,是么。”
左元白点头:“当然知道。”
正是因为那个预言,从此左和玉在光明殿一战成名,从左元白弟子中年纪比较小的弟子变成了首席弟子的身份。外界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光明殿在一夜之间就确立了下任殿主的位置,左和玉在外界的名声也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二十年前,左和玉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但还是个孩子的他却推算出了连活了几百岁的老家伙们也推算不出的预言,这个世界未来的走向。
左和玉的天赋显然是史无前例的,光明殿的预言术根据个人能力和天赋的不同,做出的预言的大小也有所不同。此前出现的天赋最高者也不过是预言了几个国家之间的兴亡,却从未出现过能预言整个大陆兴亡的。
左和玉是开天辟地的一个。
大家都相信把他选为继承人就能把光明殿带向更辉煌的位置,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左和玉逐步提升了对自我的要求。
虽然在这之前左和玉的性格就比较冷淡,没有多少朋友,却不会对自己严格到这种程度。
以前的左和玉只能说是性格比较孤僻,所以跟大多数人性格比较合不来而已。
“师父,我的预言出现差错了。”左和玉似乎很自责的样子,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不仅沉了下来,淡色的薄唇也紧紧抿着,“您不该把这个位置给我的,大师兄比我更合适。”
左元白皱眉:“没有人是能一个错不犯的,也没有一个预言是不会出错的。预言本身就是预言的命数,而命数本身也是会变的,如果命数不能改变那先祖创立《无尘诀》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我知道的,师父。”左和玉依旧抿着唇,垂下眸子。
他知道这些,但不意味着他能够原谅自己犯这些过错,所以该自责还是得自责的。
“师父,我犯下了一个很大的错,一个我差点无法挽回的错误。”
二十年前他算出来的预言是未来五十年间大陆上将会有人掀起风云,到那时整个大陆生灵涂炭,而解决问题的办法就在西南方。
而西南方,恰好就是一片毒瘴,那里的宗门也是用毒居多,唯一一个没有用毒的宗门也不是什么超级大宗,只是在当地小有名气的无常门。
无常门唯一能称得上是让人出乎意料的就是跟身为五大宗之一,即使是末端的吊车尾也是庞然大物的应天门关系匪浅了。
在之后光明殿举办的万宗大会上看到陆时的第一眼就确认了他对方与预言关系匪浅,却并非改变灾难的关键,陆明昭出生后他又为陆明昭起了一卦,已经能够确定陆明昭就是能够改变大陆命运的“天命之子”了。
但是天命之子的成长往往伴随着磨砺和坎坷因此左和玉并没有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以免大家对于陆家过于专注了。
但同时他也注意到沈醉沈宗主身上也有不少与预言的联系,就好像他也是可以左右预言走向的人。
但预言只算出了陆明昭能解决能够毁灭大陆的灾难,却没算出陆明昭的另一个可能。
他今天见了长大之后的陆明昭一眼,与他想象中的十分不一样,不像个天命之子,倒像是一个……未成长起来的魔头。
虽说现在玄界公认的魔头是沈醉,但左和玉清楚沈醉只是名声比较不好听,人还是很好的。不如说,左和玉敬佩的恰恰就是这样有能力、有手腕也有原则的人,所以才会起了想要结交的心思。
虽然对方貌似很嫌弃自己就是了。
左元白听到他这么说,眉头微微皱起,却又十分迅速的平复,语气温和的说着:“差点无法挽回,那就代表还有机会挽回不是吗?现在时间还够,这说不定是上天给你的历练。”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