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鼎听完苏泠的分析，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微微颔首，手中的鱼竿轻轻一颤，似乎在回应着苏泠的话语。
“师妹所言，鞭辟入里，当真是令人茅塞顿开。”
他微微眯起眼睛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
“不过，苏师妹，你在这大齐国'锻炼'的这些年。”
“你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吧？”
苏泠闻言，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确实如此，”
“在这所谓的齐国当皇帝期间，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吊孙鼎的胃口。
孙鼎果然上钩，他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追问道，
“哦？是什么？”
苏泠这才缓缓开口，
“我发现了……人族气运的流动。”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纤纤玉手，在空中轻轻地比划着，
“这大齐国气运，很奇妙。它并非直接汇聚到我这个‘皇帝’身上。”
“而是无形之中，从民间点点滴滴，汇聚成流，到达皇宫祭坛，再流转到阳武界的监察司。”
孙鼎听后，并未表现出惊讶的表情，似乎早已知晓一般。
“······”
他沉吟片刻，正欲开口，却被苏泠打断。
“还有更让我惊讶的，”
苏泠微微皱起眉头，继续说道，
“我发现，以望气术观自身气运，竟然有一丝来自这齐国，明明我未曾截留任何气运。”
“看来，道庭是在搜罗统治下的所有位面气运，供养白玉京，供养道主，长老们，和真传弟子。”
“至于那些各个次位面的气运之子，”
苏泠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些幸运的气运之子，就如同鲤鱼跃龙门，一飞冲天，被道庭吸纳，重点培养。”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
“但更多的，或许就如同鱼肉一般，任天道宰割，气运被抽取，却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或许就是修仙界的残酷之处吧。”
孙鼎闻言，微微一笑，反问道，
“难道不应该么？”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理所当然，
“各取所需而已，倒霉的不过是些许人，而大多数凡人反而因此受益。”
苏泠闻言，微微一怔，
“也是，”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指尖无意识地绕着鱼竿上的丝线，
“若是洞天存在像那些灵族的神明一样，整日里沉迷于自闭······”
“反而······”
“反而会出大问题吧。”
孙鼎见苏泠若有所思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也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况且，”
“若是真的让大多数的人，都拥有了自由迁移到更好位面的能力。”
“苏师妹，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苏泠闻言，陷入了沉思。
“我曾经翻阅过一些内部的机密记载，”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又补充道，
“某些殖民位面，在隔离时期，社会运转尚且良好。”
“但是，一旦隔离结束，这些位面反而会陷入混乱，犯罪和杀戮事件急剧增加，单亲家庭的比例也会大幅上升。”
她顿了顿，解释道，
“这是因为，原本居住在这些位面的精英阶层，都纷纷选择搬迁到更高级的位面。”
“他们将这种行为称之为……飞升。”
“而道庭，”
苏泠轻轻地摇了摇头，
“又不愿意投入过多的资源去扶持这些地区。”
“毕竟，与武极帝国那种模式不同，道庭基本上不会进行大规模的财政转移支付。我们更注重效率，追求利益的最大化。”
“所以，”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些被‘遗弃’的位面，就只能陷入一种……自生自灭的状态。”
孙鼎微微颔首，顺着苏泠的话继续说道，
“师妹所言甚是。”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没错，其实道庭的治安力量，其主要目标是维护道庭自身的秩序和法律，而不是去保护那些普通的散修，以及其他各类型修士。”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况且，治理本身就是一件需要耗费大量资源的事情。”
“如今的道庭，早已不复当年那般宽松。”
“长老们也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将个人所得税和经营所得税，按照高达百分之九十的比例上缴了。”
“所以，底层混乱一点也无所谓，反正再乱也威胁不到道庭。”
苏泠闻言，轻轻地“嗯”了一声，表示认同，她缓缓说道，
“话说回来，道庭的体制，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相对平等，新入门的弟子见到道主和长老们，甚至都不需要行跪拜大礼。”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轻轻地敲击着身旁的青石，似乎在强调着什么，
“但实际上，在这种表面的平等之下，隐藏着的却是极为森严的等级制度。”
“不同地区的治安水平、灵气浓度，都存在着天壤之别。若是想要获得更好的生活环境，就必须购买更高级的洞府，缴纳更多的房产税。”
“而那些更好的地区，对于修士的衣食住行，各个方面都有着更高的要求，各种零零碎碎的花费加起来，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她微微抬起下巴，眼神中带着一丝清冷，
“这便是事实，赤裸裸的现实。”
孙鼎闻言，不由得轻笑一声，他带着几分调侃的口吻说道，
“难道……像武极帝国那样就好了么？”
他模仿着武极帝国那些官员说话的腔调，
“不断地将社会精英，强行抽调到指定的行业中去。”
“结果呢？”
他摇了摇头，
“就连他们的文娱产业，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创作出来的剧本，简直让人啼笑皆非。”
“一个封建时代，而且还是非超凡的世界背景，竟然会出现让皇子去和亲这种荒谬的情节！”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苏泠听了，也忍不住轻笑出声，
“可不是嘛，”
她嘴角微微上扬，
“而且，我听说，就连武极帝国引以为傲的乡村基层治理体系，都曾数次濒临崩溃。”
“如今，他们为了节省日益增长的治理成本，都已经开始考虑重新启用那些所谓的乡贤了。”
“更别提从未取消过的·····制度了。”
孙鼎轻轻地将鱼线抛入水中，激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他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其实，本质上还是一个原因，”
“人那么多，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苏泠闻言，哑然失笑。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确实如此。”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道庭万年来，保持组织活性的措施之一，就是新道主上任，”
“将原有机构的官员，大批量裁员。如果发现对道庭运作有影响，那就把相关人员的薪酬加倍召回。”
她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
“至于没影响的？”
“那说明离了这个人，道庭照样正常运行。”
“说到底，不过是……”
她故意拉长了语调，
“不过是‘优化’罢了。”
孙鼎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他将鱼竿稳稳地插在岸边，
“师妹所言极是。”
“其实，就算是对于我们这届真传弟子来说，任何人也都是可以替代的。”
苏泠闻言，微微挑眉。
她轻轻地“哼”了一声，反驳道，
“你我嘛，可以替代倒是正常，毕竟下一届还有傅远山和李清怜。”
“但是，洛道铭师兄，可是没人替代哦。”
孙鼎闻言，神秘地笑了笑。
他微微侧过头，看向苏泠，
“要是放在从前，他自然是无可替代的。”
“但是如今，却不一定了。”
“归根结底，某种意义上来说，”
“倒是和苏师妹你，有几分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