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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这一大趟,翠萄从公主府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时辰不早了。

等到了将军府,家丁说少将军和表少爷都还没回。

翠萄本有些犹豫,家丁识得她身份,手上还拿着东西,连忙让她到府里等着,翠萄倒也没拒绝。

外表气派的将军府里,连个正经的摆件都没有,从管家到后厨,全是男人,当然,压根也没几个人,还得加上凌宇带的亲兵。

凌宇从军多年,本就不习惯被伺候,更不习惯被侍女丫鬟伺候。之前在公主府小住的时候,还给闹了个大红脸。

加上宋炙在这,凌宇嫌人多眼杂。

好在训练有素,府里十分干净。

过于井井有条的缺点就是,这里实在没什么人气儿。

翠萄把凌宇的那份纸包给了管家,就到宋炙的房间里等着。

她环视一圈,屋子很大,却完全没有家当,显得更空了。

这屋里仿佛就只有睡觉这一个功能,枯燥到翠萄似乎已经看见了宋炙每天的状态。

但…宋炙确实不是什么有趣的人。

连个能打发时间的物件都没有。

不光是冷清,比起公主府,这里估计一共也没烧过几盆炭火,宛如冰窖。

尽管晚上已经不那么冷了,翠萄穿的也不少,她还是抱紧了手臂,坐在方桌旁,等着宋炙回来。

想和他说说话,没有什么具体的语言,宋炙也只是那个倾听者。

他们是相熟的人,而且虽然宋炙嘴笨,也至少不是个哑巴。

等待的时候,思绪飘的很远,以至于什么时候中间断了线,她都没有发觉。

她清醒在宋炙的外衣罩在她身上的那一刻。

翠萄猛然睁了眼睛,吓了宋炙一跳,明明没做什么,油然而生一种心虚的感觉。

“没睡着?”宋炙问道。

身上的多出来的衣物让她整个人的体温回升,翠萄往里缩了一下。

她回想不起中间的记忆,也不知道宋炙什么时候进来的,所以有些迷茫,“不知道……谢谢。”

“最近宫里闹病,我这里冷,你别染上风寒。”宋炙指了指衣服,“怎么想着过来?”

带着关心的话语,翠萄难免多想,可她又不会想太多。怕她染上病,更怕她把病过给殿下。

这是他们共同点,他们最先想到的从来不是自己。

“是殿下记挂,我把你的那份赏赐送过来了。”翠萄解释自己的来意。

“还劳烦你特意跑一趟。”宋炙将油纸包拆开了个角,看见了里面东西以后,又将角折了回去,“吃的?”

“嗯。”翠萄应了一声。

宋炙本对这些稀奇古怪关于吃的玩意儿没什么兴趣,但赏赐不一样。

翠萄就是再馋也不会去讨要一点。

“平日都很忙吗,这么晚回来才能休息?”

摇曳的灯火,将翠萄的眼睛衬得亮亮的,这种感觉,面对十分熟悉的人,宋炙有些陌生,“嗯,跟着少将军到处跑。”

为了消化这来源不明的陌生感觉,宋炙翻开杯子,想要倒一些水来缓和,宽大的手掌刚拢上茶壶,泛起冰凉的触感,令他有些局促,“我去换一壶热的。”

“不必麻烦!”翠萄连忙起身叫住宋炙,“时候不早,我得回去了。”

宋炙手里拿着茶壶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前进还是后退。

也许是错觉,翠萄竟觉得在宋炙脸上看见了迷茫。

“你我之间还需客套什么。”翠萄从桌子后面走了出去,“好了,东西送到了,人也见到了,我就该走了。”

翠萄故作轻松的神态,“即便你不在府里当差了,殿下也会记挂你…我和锦萄也是。”

宋炙将手中的茶壶放回桌上,“那我送你。”

翠萄摇头,她只是个侍女,又不是谁家小姐,用不上他单独走一趟。

“对了。”翠萄将身上还带着温度的外衣脱下,叠了两下,递给宋炙,“给。”

宋炙没接,他没觉得这是客套,但也没坚持,“更深露重,你穿着走吧。”

“那…下次再还咯。”翠萄眼睛弯弯,带着笑意。

“不急。”

翠萄将外衣展开,披了回去。纤小的肩膀被宽大的衣服笼罩,袖子摇晃,被垂得很长,她往外走的脚步却又实在轻盈。

“翠萄。”宋炙想到了什么,追了两步喊住了她。

“我,等过段时日,正好也攒够了钱,我打算从将军府里搬出去,自己住。”

翠萄挑眉,“那很好啊。”

“所以…帮我留意个靠谱的家丁。”

翠萄答应下来,“没问题。”

“多谢。”

翠萄摆手,表示不用客气,继续往外走。

宋炙目送她的背影,不知道心中想的是什么。

或许是对未来日子重回正轨的幻想。

宋炙托她找照料起居的家丁,可分明…她猛烈摇头,试图将这想法甩出去,她怎么能想这些。

翠萄带着心事回了公主府。

侯爷积攒了一些公务,说是今晚都得做出来,准备挑灯夜读了。

萧舒婳懒得掺和他明里暗里的破事,表示她要先休息。

翠萄端着水盆,伺候萧舒婳洗漱。

纤细的双手在水中搅弄,却不掀起水花,随意之中保留了优雅。

公主出众的仪态来自习惯。

锦萄在一旁递上帕子,萧舒婳没接,反而将手上的水弹到了翠萄的脸上。

翠萄如梦初醒,将头垂得更低,端好手中的水盆,不能洒落一滴水,“殿下。”

“神游天外,想什么呢?”萧舒婳十分不满意,皱眉看了她一眼,才接过锦萄手中的帕子,擦干水。

“奴婢知错。”翠萄连忙跪下认错。

锦萄在一旁看似煽风点火,实际缓和气氛,“这丫头出去一趟,回来就一副胡思乱想的模样,伺候着还不专心,殿下罚她!”

萧舒婳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听到锦萄的话,再回想今天交代她的差事,于是顿时来了兴致,伸出指尖,将翠萄的脸抬起,审视一番。

翠萄面色泛白,逃避视线。脸上残留的水珠滑出来水痕,倒像是她泫然若泣的泪迹。

“你说你知错,那就说说,错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