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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英浩强行压制住自己发抖的身体,跟着僧人的节奏一遍遍跪拜。

他感觉非常不好,他的四肢冰凉,头晕目眩,大脑一片空白且止不住地发疼,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每做一个动作都仿佛用尽了力气。

从昨天开始他的状况就越来越糟糕,先是吃完饭后剧烈的腹泻,然后又是整晚的肌肉酸痛,天旋地转的难受,根本无法入睡。

直到今天早上,他本以为自己会好转一些,却也只是明面上有所好转,不再有什么剧烈的症状,可实际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像是一个已经被蛀透的木屋,只需要一个震动就会轰然崩塌。

“西八……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上过香了……”

昨天的豆腐饭中,他不小心把筷子变成了竖插入米饭的形状,他当时就顺着规则把那碗饭扔到了角落里,又重新拿了碗盛饭。

并且在之后,他也跑去供桌前为爷爷上了香。

可他刚点燃香烛,他的肚子就开始了剧烈的绞痛。他只好拿着香烛鞠了鞠躬,随后就把香插进了香炉,被迫离开了供桌前。

“我……这是要死了吗……”

崔英浩的精神已经开始恍惚起来,他的灵魂和肉体仿佛已经不是一个整体的存在,他自己正在逐渐丧失生机。

濒临崩溃的崔英浩想到了法事规则中提到的跟诵,面对着死亡的他来不及想更多,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地跟着僧人念经的声音一起诵读。

他其实根本听不懂僧人在念些什么,含糊的梵音在他本就模糊的意识下更像是飘荡在耳畔的空灵回音,本身对佛经一无所知的崔英浩更是难以理解僧人念诵的经文。

他只是跟随着他们念经的节奏,含糊其辞地用相似的语气哼着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调子。

就这么无意识地跟诵了不知道多久,崔英浩感觉到一道温暖的光芒照射到了自己身上。

他那浑浑噩噩的思绪突然像是水滴滴入了池塘,在那一汪死水上重新泛起了生的涟漪。

那些不适感早已消失不见,除了他的身体因为彻夜难眠还有些体力不支外,其余一切皆安,好似昨天经历的所有都是一场过去的噩梦。

…………

下午的法事终于是开始了,顾时和上午一样戴好了孝帽,与父亲几人站在蒲团前,跟着僧人的念诵做出相应的动作。

顾时不打算在下午的法事中再做些什么了,安安稳稳地把这无聊的程序做完就是他目前最大心愿。

和上午一样,僧人们念诵起大量晦涩难懂的经文,一遍遍的跪拜,伴随着木鱼与法铃的敲击声,熏陶着人的思绪。

然而这长时间的重复动作终究还是会让人极度无聊,在无聊的催动下,人总是会开始想一些其他事情。

“吕南山有着那么多的能力,那这些僧人是不是也有不少能力?”

顾时的目光扫过这些僧人,看着他们一个个虔诚念诵的样子。

“如果我能窃取他们的能力,那我会窃取到什么?念经的能力吗?”

不过这大概和符箓之术一样,需要相应的知识作为条件,没有相关的经书,就算他窃取到了念经的能力,那他估计也念不出什么效果来。

顾时隐晦地打了个哈欠,刚刚结束一个完整的跪拜,从地上站了起来,就看见站在他们前面的红袍僧人停下了念经的动作,同时周围的佛音声也变得轻微了一些。

红袍僧人对他们做了一个跟过来的手势,然后就朝着供台走去。

父亲作为排头,立刻跟上了红袍僧人的步伐,顾时也就紧随其后。

他们慢慢地走到了供桌前,竖着站成一排。

红袍僧人对着供桌上的神牌做了一个礼,然后让开身位,从“戒定真香”的托盘上拿起了一根香支,递给了父亲。

“朝着上面拜三下,然后插到香炉里……”

红袍僧人低声说着,父亲便听从他的指示,双手捏着香支,毕恭毕敬地对着神牌拜了三下,再把香支插入了香炉中。

然后,父亲退回队尾,顾时就向前走出一步。

红袍僧人也同样将香支递了过来,顾时伸手接下,捏在身前。

他的视线快速扫过供桌,佛像依然被遮挡在黄幡布后面,神牌上写着的名字依然是“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

顾时学着父亲的样子敬拜了三下,接着就抓着香支,朝中间的香炉插去。

香炉内正燃烧着几根香支,飘起着几缕淡灰色的轻烟,但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中。

顾时的手避开燃烧产生的高温,找着空隙把香支插进了灰烬中。

而后他就从队首走开,绕到了队尾,排在父亲后面。

他还把手指伸到鼻子下闻了闻,指尖上残留着香支独特的清淡香味。

随后的姑姑一家也和他们一样,重复着敬拜与插香的动作,等到最后的表哥插完香支后,父亲再次来到了队首。

这时,红袍僧人走到供桌前,把“戒定真香”的托盘端了起来,平稳地向外走去。

“跟着我……”

于是他们再跟着红袍僧人走向屏风前的供桌,只见他把托盘向四方展示了一下,然后就把它放在了供桌上。

其他的僧人也全部转了过来,离开原本的位置走到了顾时几人的后面,双手合十对着供桌,口中依然念诵着经文。

这样一来,顾时几人从刚才站在众僧后面,变成了站在众僧之前。

“好,都走过来拜拜。”

几人便按照刚才插香的顺序,一个个走到供桌前,对着香炉,也是对着爷爷的遗照敬拜三下。

顾时在拜的时候还留意了一下遗照的状态。虽然没有出现颠倒的异常状况,但是遗照上的爷爷依然是一副严肃的表情,给人感觉有点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拜完之后,几人按照一开始的顺序并排在供桌前站定,众僧的念经声再次响了起来,他们仍然需要跟随着红袍僧人的动作,跟着众僧一同跪拜。

只是现在没有了蒲团,跪拜的动作做起来有些不便,膝盖碰撞在坚硬的地面上,让最开始的几个动作做得龇牙咧嘴。

不过好在,很快他们就适应了直接在地面上的跪拜。

时间很快地过去,顾时隐约听见众僧开始念诵佛名,便意识到法事即将结束。

“咚——”

最后的木鱼声敲响,众僧齐齐跪拜三下后起立,所有人都浑身一松,环境杂音慢慢地出现,仿佛空气都轻松了几分。

“好了,那我们的法事就做好了。祝你们生活美满,祝先考早日登天。”

红袍僧人一直板正的面孔也变得和善了些许,对着父亲作了个揖。

父亲也连声感谢着,周围的人都散了开去。

顾时一把把孝帽摘了下来,长出一口气。

“总算是弄完了,幸好我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僧人们开始整理经书与法器,法事现场慢慢地被拆除,供桌也开始被移走。顾时看到他们把供台上的神牌端走,并从幡布后面抬出了那尊鎏金的佛像。

顾时浅浅地朝佛像看了一眼,只见那尊骑着神兽谛听的地藏王菩萨双目微合,神态慈善,就像任何一尊可以见到的佛像那样神圣自然。

“真亮啊,不知道打造这么一个佛像要多少金子。”

佛像上闪过一道光,顾时扶了扶单片眼镜,没去继续在意。

因为此时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其他人吸引走了。

“终于是来了啊,各位老爷子们……”

大院里,五位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灵堂外,正站在黄榜前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