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事物都在推倒重建,就像是数年光阴在田雨身边匆匆流过,那些变化的场景不断演绎,直到冷空气钻入田雨的鼻腔。
她看着自己脚下的水泥地,有热武器曾经爆炸造成的痕迹。
E1999还是一样的冷,那场极寒的噩梦造成的影响还没有完全褪去。
这栋楼曾经发生过极为惨烈的故事,现在已经没有活人的痕迹,甚至这里已经被封锁了许久,院中杂草丛生。
田雨看着自己身侧的门,她曾经安装的大门紧紧关闭着,像是把其中曾经发生过的故事隔绝开来。
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回家时自己没有钥匙。
她伸手拉门,轻而易举的打开,她知道,他会让自己进去的,因为她已经找到了。
一层,两层,三层,她迈步走进了已经面目全非的家中,犹如身处记忆的废墟。
记得很久以前,每次回家她都要仔细检查,看自己身后有没有人,但是现在已经不用了,她不再感到任何的害怕。
田雨站在已经看不出原样的客厅,她正对的那面墙上,一扇门缓缓浮现,而后开始凝实。
深吸一口气,她迈步上前,来到了门前。
原本紧锁的门在此刻打开,她伸手拉开,迈步走了进去。
这里有明亮的客厅,装修还是自己第一次见到的模样,没有她的痕迹。
一道头发有些花白的人影坐在餐桌位置。
田雨从未感觉到自己的脚步如此沉重,似乎费尽全身力气也无法再向前一步。
“过来吧。”他说。
田雨感觉自己的身子在抖,无法抑制,不再听从身体的指挥。
她站在原地沉默了良久,终于迈开了第一步,像是机械般,一步又一步走上前去。
那有些木然的手拉开了椅子,田雨缓缓坐下。
对面的人,面容清晰呈现在田雨面前,看起来和他死去的消息传来那天没有两样,那只是一个平常的日子,他穿鞋出门,看起来和今天一模一样,连身上的衣物也未曾变过。
他看着田雨的脸,轻轻感叹了一声:“长大了......”
田雨桌下的双手仍在发抖,她第一次失去了所有话语以及动作。
田雷的笑容温和,仿佛一个真正的慈父:“我知道你会找到这里的,等到一切出现的时候,你一定会知道要去哪里找我。”
多么熟悉的话啊,当初顾文文也是这么说的。
她看着自己面前的人,好熟悉,却又好陌生。
“怎么猜到的?”田雷问,眼神中带着赞许。
田雨依旧没没说话,身子的颤抖幅度越来越大。
“你应该是恨我的,但是你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你好,没有我的指引,你会成长得更快,你看那些玩家,没有一个可以达到你的高度。”
田雷的语气悠然:“我们从哪里开始说起?”
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田雨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也是对她最重要的一个:“我是所有实验品里,唯一成功的那个?”
她的声音中依旧带着颤抖,让人难以忽视。
“是,但不完全是你,成功的是这个世界。”田雷没有任何隐瞒的打算,他从一开始,就在等待这天。
田雨的肩膀开始渐渐垮了下去,始终低着头,让人难以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我说过的,你不适合长头发。”田雷看着田雨长长了许多的头发,自从离开庆阳的洞府后,她就再也没有剪短过头发。
田雨没有回答。
“E1999是我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的原初世界,你诞生在这里,可以躲开所有窥探,直到编号开启之前,这里不会有任何的副本。”田雷对于自己找到的原初显然无比满意。
“我挺喜欢的。”田雨忽然说。
“什么?”田雷听见田雨的声音。
“我说我挺喜欢这样的发型的。”她抬起头,正视着自己的父亲。
田雷笑了笑,并没有把这样小孩子的斗嘴放在心上。
对于田雷来说,田雨是他最后选定的作品,但是还不够,她还缺少可以度过最初副本的警觉,为此,他需要认为的制造出一场意外,让她累积起日后面对所有意外的先决条件——警觉。
他了解自己的孩子,那一年,他在日记本上记录着,田雨将和自己的好友出一趟远门。
“你很会说谎,”田雨说,“顾文文始终被你瞒在鼓里。”
“除了你,没有人能够察觉到日记的异常,顾文文只能算作是计划的一环,她可以帮助你更安全的成长起来。”说到顾文文,田雷颇为满意自己的安排。
就像田雨认为的那样,那本日记本身就是一个道具,它的作用,是串联起原初世界E1999与其延伸出的世界线。
“怎么发现的?”田雨找到自己的速度,比田雷想象中快了太多。
“那本日记上记录的事件,都是我经历过较为重要的日子,而我如果随便写些什么,字迹就会消失,除非我按照日期,在上面续写我的故事。”田雨不介意和田雷交谈自己发现这道门的过程。
“我去到了未来,并不是我所经历过的未来,那也就是说明,在日记上记录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记录之上的,在我没有经历的未来,所有人都可以察觉到我曾经消失。”
“他们察觉到我消失并不奇怪,但是没有人会追究,因为在经历那件事之后,我本就行为怪异。”
说到这里,田雨看着田雷:“但是有些事情你无法预料,比如,我在离开原初世界之后,有一个人也跟着离开。”
田雷的面色不变,但是田雨知道,这句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原本这本日记会直接去到田雨手中。
“我确实没有想到,你的第一个副本会是那样子的,也算是被系统规则摆了一道。”田雷笑着摇摇头。
“按照我的计划,原初世界中的你继承了我的编号,应该经历一个没有神明注视,也没有其他人干扰的副本才对。”
田雨笑了:“你做的事情,并不是天衣无缝,也没办法绕开所有的注视。”
她想起了护卫,以及他所在的至高世界,还有田雷在那里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