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代行者可没那么容易死。”有了田雷的事情,两人都知道了代行者的特殊性。
许鹿所说的死,应该是忘记,是从头开始。
“她在提醒我们,神明在送那些与我有过接触,甚至是有了异心的代行者去死。”田雨说。
柚子也是这么想:“我想许鹿留下这段视频还有一个目的。”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她要我们去找她!”
话里话外,许鹿提起田雨杀死了许多代行者,那必定是清楚田雨拥有可以穿梭副本间的能力,而再次说道盟友可以感应对方的位置实在是有些刻意,就像是在不断提醒看到这段录像的人什么。
“按照二十四小时的时间推算,我拿到这段视频最少过去了半年。”
“我尝试找过她,但是没有回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找到她。”
“甚至我一旦离开这个副本,就算是你也很难再次找到我吧。”柚子如此说着,眼神却告诉田雨她另有打算。
“你想到了什么?”田雨问。
“代行者。”柚子盯着田雨,让她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如果我是代行者,是不是等于,你就可以感知到我的存在?”
田雨一时间沉默,半晌之后,她伸手狠狠打在柚子的脑门上:“疯了?”
“不,我很严肃。”柚子一本正经,说出了自己那个逆天的想法。
“你现在和那些神明某种意义上是差不多的。”
“所以如果我信仰你,我就会成为你的代行者。”柚子说。
“不可能,”田雨摇头,“你别忘了,你已经是玩家,而代行者是被选中再成为玩家的,程序不对。”
“我试验过了,”柚子举起那枚芯片,“这个世界的玩家,同样可以变成代行者。”
田雨闻言,知道柚子被追杀的原因恐怕不止是偷了一枚芯片那么简单了。
她抬手,又是一巴掌拍了上去:“你现在胆子怎么那么大了?”
这一巴掌拍得柚子稍微清醒了一些。
一时间,她不再提起这个话题,反而是变得沉默起来。
不知在这样沉默的氛围中过了多久,她忽然幽幽叹了口气问道:“那次分别之后,你过了多久?”
“一千五百天。”田雨记得很清楚。
柚子忽然不顾形象地瘫倒在地上:“一千五百天啊......”
“我度过了四千一百三十二天。”她看着田雨,那双眼睛中,写满了过去生活的沉积。
“这是整整十一年又四个月。”
柚子站起身来,向田雨展示自己的手臂:“这里完全的机械的,因为我彻底失去了一条手臂。”
接着她又掀开了衣服,她的胸腔上,是一块看着极为复杂的芯片版面:“这是我的呼吸系统。”
紧接着,她将衣服整件脱下,用后背面对着田雨:“这里,看见了吗,这皮肤是假的,它没有温度,一直冰凉的贴在这里。”
田雨的眼神渐渐变了,她看着柚子,对她而言的一千五百天,却是柚子那极为漫长的岁月,并且每一天都伴随着生死。
她觉得自己的喉咙变得干涩起来,几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此时的柚子。
柚子的容颜始终是那副年轻的模样,只是眼神与当初,确实有了太大区别,她的行为、身体,都已经渐渐偏离最初“人”的模样。
柚子滑坐在地上,眼眶似乎有些微红:“每个世界都在改变,我也在改变。”
“以前我就住在这里的地面上,”她伸手指了指,“现在上面是百层高的摩天大楼。”
“那时候,这是刚刚建好的开发区,那是我加入研究所的第二年,我在这里买了房,首付还是我父母出的,不过我自己全款买了车,上班很近。”
“那时候研究所正在进行人工智能的研究,你知道,那种芯片。”
“我离开的时候一切都不是现在的样子,甚至芯片也不是副本中的样子。”
“第一次我回来的时候,已经很难理解新兴的科技,我的父母已经迟暮,所幸他们还活着。”
“隔着远远的,我看了他们好多天。”
“我找到了我的资料,被定性为杀人后失踪。”
“他们的女儿,是一个失踪的杀人犯,在这样的屈辱里,他们一直到死都不知道我去了哪里。”
这是田雨第一次面对玩家的剖白,她知道,这样的情况或许不止是柚子一个人。
“曾经我以为,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但是不可能,只要活着,我就回不来,时间是不会回到过去的。”
“我舍不得去死,我恨透了,凭什么呢?我做不到享受无尽的生命和力量,我只会问凭什么,我凭什么就不能反抗。”
田雨感觉自己的喉头干涩,她开始不断喝下杯中的柚子茶,过了那么久,柚子还是喜欢这个味道。
“不只是我,是我们,我们都在想凭什么。”柚子那有些缥缈的眼神再次聚焦在田雨身上。
“莫之死了,到死他都没再见过自己一直找的人。”
“织令瞎了一只眼睛,我亲手和她交易了一只义眼。”
柚子在地上,以膝盖行走到田雨的面前,随后牢牢握住她的手:“你给过我们希望的,所以我才相信,我可以反击回去。”
两人对视着,田雨在柚子的眼睛里,看见了从未出现过的坚韧与怒火,这眼神将她的心灼伤。
她给过这些人希望的,所以他们陪着她做了太多事情,那时候的柚子最害怕冒险,许鹿更看中利益,织令骗了自己但是想要靠她拯救更多他们,莫之说他要去找自己的爱人。
一千五百天只是对她而言,一旦进入到副本,没出去之前对于别人来说就是未知的时间,他们只能在一个虚无缥缈的念想中等待着。
柚子变成了现在的样子,甚至她开启了那个所谓代行者的实验,她已经没办法再等下去了,时间消磨掉人的意志,就连希望都变成奢望。
田雨看着柚子的双眼——
“好,我们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