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屏蔽我的感知，悄无声息来到此处的我能想到的不过五指之数。”
姜恒看向沐小橘，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这五指之数中，你是哪位？”
“还有你刚刚所言...我听不懂。”
而沐小橘看了一眼姜恒后，那双清冷的双眸又转向了其身后的铁笼。
“听不懂没关系，我杀一只半虫魔应该没关系吧。”
“杀我？哈哈哈哈！！”
铁笼内的姜明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扯着嗓子哈哈大笑：
“你听见了吗，我亲爱的哥哥？有人要杀你弟弟。”
“好啊！来杀了我！快杀了我！”
他神态癫狂，皮肤下仿佛有蠕虫在爬即将破体而出，眼中幽绿几乎要将整个眼眶笼罩。
姜恒侧身挡在了沐小橘与姜明中间，似乎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弟弟的模样，同时这底下几十米的密室内渐渐弥漫起一丝水汽。
沐小橘略有所感但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视线转回姜恒淡淡道：
“看在那满墙锦旗的份上，给你个解释的机会。”
原本空气中的正在凝聚的水汽稍稍顿了下。
“我大概知道你是谁了。”姜恒抬头看向沐小橘：
“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就是天榜第一的沐神吧。”
空气中的湿度太高，压低了长明灯的火苗，逼仄的房间显得更加幽暗。
沐小橘默不作声，姜恒叹息道：
“我只想救我弟弟，他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原本...”
“行了！”沐小橘似乎有些不耐烦，她看向铁笼内疯癫的姜明打断了姜恒，平淡开口：
“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半虫魔是不可逆的。”
“那我也要试试！”
姜恒情绪突然有些激动，他抬眼看着沐小橘，一字一句道：
“因果我自会承担！”
“杀了她！杀了她！哥！快杀了她！”姜明在铁笼内不嫌事大，似哭似笑的大声嘶嚷，鲜血的味道已经让他彻底失去了作为人的思想。
可姜明越是癫狂，姜恒眼中就越悲伤。
火苗滋滋作响，摇摇欲坠，连同姜恒的影子映在了姜明身上摇晃。
“多说无益，今日你来便是我的果，同为天罡序列，我也想看看你凭什么能高居天榜第一！”
沐小橘挑眉没有回答，只是双眸中愈发明亮的蓝已经表明了态度。
孤叶城北面的滚滚大江波涛汹涌，但入了那海洋却又变的无比温顺。
城内一处精致的二层小楼，沐父站在窗前看着远处市集，今日不知怎的，平时不怎么抽烟的他点燃了一支。
烟雾飘散出窗口，被孤叶城带着湿咸的海风吹散，似乎海风也染上一丝忧愁。
失神间，大地突然颤抖，无数的人在午睡中惊醒。
可还不等他们冲出家门，颤抖便停止了。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走出了家门来到外面，看着同样如此的左邻右舍，喧嚣渐起。
“地震了吗？”
“不知道啊。”
“......”
视角转回彻底陷入黑暗的地底密室。
两人的交锋...或者不应该说是交锋，只是单方面的碾压。
当姜恒将空气中无数的水分化作利刃攻向沐小橘时，那感觉就像溪流涌入大海，溅不起一丝波澜。
沐小橘甚至没有使用任何能力，仅仅是精神力就让姜恒筹备已久的杀招不攻自破，就连整个孤叶城都在沐小橘的精神力下震了两震。
姜恒沉默了。
姜明也不再嘶嚷，老实的跟个小狗一般缩在角落。
火苗重新燃起，沐小橘将手中长明灯放回原位，转身看向了姜恒。
姜恒脸上迎着微弱的光，嘴角蠕动，良久化为一声叹息。
“是我自不量力了。”
沐小橘点头，理所当然，她眼中依旧平静的看着姜恒道：
“你应该庆幸来的是我而不是谭墨。”
“看在你曾经的所作所为的份上，我会给你俩人一天的时间。”
“明天我要你选好孤叶城的新城主，然后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
“不要装惨卖可怜博取城内百姓的同情，如果城内有人反对...我不介意一并杀了。”
沐小橘要给世人敲响个警钟。
那便是只要跟半虫魔有半分交易甚至联系...不管那人是谁，就算是高高在上的七王城城主，也会...
杀无赦！
沐小橘并不想当救世主，她也懒得拯救世界，只是觉得如果世界变的满是虫子，那她与她所爱之人应该都不喜欢。
当沐小橘轻踩莲步走出密室后，略显潮湿的空间内仅剩姜恒与姜明。
也许是沐小橘太过庞大的精神力切断了姜明血脉中与赤洛的某种联系，此时他的眼中恢复了清明，而且并非是之前与姜恒演戏的那种清明。
“哥...”
“嗯。”
“下辈子我还做你弟弟。”
“呵，想得美。”
... ...
“我没有...”
曹薇萤眼角含着泪花，她看着面前的中年人，口中大声反驳着，可女孩声音软糯，怎么听都像心虚之声。
“你没有？你没有那我的大金元是自己长翅膀飞进你怀里的吗！”
八字胡声音响亮，甜品店门口渐渐围起了人。
“这是我师傅给我的...”
曹薇萤小手用力攥着衣角，谭墨给她买的新裙子被抓出一撮褶皱，这是她最喜欢的裙子。
“哈哈哈！大家来评评理。”八字胡仿佛被逗笑，他走到曹薇萤面前将其拉到门口，对着店门外一群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嚷嚷道：
“这女孩刚刚来店里说是要买东西，我也没有多想就去后厨拿，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女孩在吧台鬼鬼祟祟。”
话到这里，围观的人似乎也猜到了什么，果然，只听八字胡继续道：
“到这我也没有多想，想着小女孩贪玩，我一个大老爷们也懒得计较，可是！”
八字胡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环顾四周正气凛然：“可是我打开钱柜，发现少了一枚大金元！”
“吁~....”
围观的群众一阵唏嘘，金元对于他们来说那可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这女孩看起来挺乖，不像会偷钱的人。”
“人不可貌相，你不知道西郊的黑水会就专门培养这样的女孩出来偷东西的。”
“啧啧啧，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
“我没有！”曹薇萤真的快哭了，软糯的声音带着颤音，“这是我师傅给我的！”
八字胡冷哼一声：“你师傅给你？你师傅让一个黄毛丫头拿大金元？”
“你是当我傻，还是当我们孤叶城的人蠢啊！告诉你，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现在把钱还回来我可以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既往不咎！不然我可叫警备队了！”
这番话后，再没有一人帮女孩发声。
三人成虎，当风向彻底变化后，不是也是。
一个人是欺负，三个五个人也是欺负，但当有了一群人时，这便叫做正义！
“赶紧把钱还给人家吧，不然警卫队来了，他们可不管你年纪小。”
“年纪轻轻不检点，学人家偷东西！是父母死的早吧！”
“真是什么时代都有这种垃圾啊！还师傅给的？你的意思是说，你师傅会让一个黄毛丫头拿着十几万现金招摇过市？笑死。”
曹薇萤精神有些恍惚，在她眼中，这一刻将她围起来的人变成了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黑影，他们扭曲着，舞动着，仿佛一群怪物。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八字胡拉住她的胳膊，曹薇萤才回过神。
此时八字胡眼底藏着贪婪，他一只手捏住曹薇萤的胳膊，另一只手就去抢被曹薇萤攥紧的金元。
曹薇萤的手被八字胡的指甲抠破，但依旧没有松手，而在他人眼中看来，这女孩无药可救。
对事情有了执念就会贪，求而不得就会嗔，贪嗔本一体，能控制人心，所以八字胡并没有看到，在女孩那泪莹的双眸中，一抹黑光一闪而过。
曹薇萤心里藏着魔，在被谭墨从铁笼拉出时，魔被留在了笼中，如今这魔似乎找到了钥匙。
突然，拥挤的人群自动分出一条过道。
脚步声哒哒作响，仿佛踩在每个人心头，就连八字胡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去。
只见一位轻纱掩面的女子缓缓走来，虽看不到容貌，但仅凭一双眼睛几乎都能让人沦陷其中。
曹薇萤也抬起了头，她看向沐小橘啊了啊嘴，最终羞愧的低下了头。
她内心悲切，觉得自己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她害怕师傅责怪。
在她印象里，沐小橘是个很严厉的人。
当八字胡回过神，发现沐小橘已经来到两人身前，高挑的身段极具压迫感，他本以为这女子是曹薇萤的什么人，可看到曹薇萤的反应后暗暗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开口道：
“这位美女是要买甜点吗，您稍等，我先把这偷金元的小偷处理了哈。”
“我没有偷...”
女孩还没解释，一个手将她温柔的抱进怀里。
曹薇萤眼中那一丝黑芒消散了。
一直没有掉下的眼泪如决堤的大坝浸湿了沐小橘的衣衫。
“师傅...呜呜呜...”
沐小橘抚摸着曹薇萤的头发，无奈的摇了摇头。
原本她觉得曹薇萤太过腼腆，于是想着让她多自己做做事情，多接触接触他人，没想到遇到这么一档子事。
虽然不清楚事情具体经过，但八字胡的一番话已经让沐小橘猜出个大概，而且到达她如今的层次，每个人最微小的神情都逃不过她的感知，八字胡的那抹贪婪在其眼中太过扎眼。
八字胡看到这一幕顿时慌了，这女子气质怎么看都不像常人，但如今被端在上面，这条道怎么也得走到黑，于是他整理了一下情绪，怒目看向沐小橘道：
“你教的好徒弟...”
但话还没说完，八字胡就变成了一坨肉饼，血液顺着木质地板缓缓流出店铺，流向店铺门前的正义之士。
就在所有人还在愣神时，沐小橘再次拿出一把金元，然后当着门前所有人的面，拉过曹薇萤的手将金元放在其掌心，随后轻声开口：
“小薇萤，以后你就帮师傅管钱，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就拿金元砸他。”
那明晃晃的金元和地上鲜红的血液映出了光，那光将门前所有人打的鼻青脸肿，他们尖叫着一哄而散。
海风吹过楼宇荡起几片孤叶，沐小橘牵着曹薇萤的手消失在街道尽头。
“师傅...对不起。”
“不用道歉，你没有错，只是太弱了。”
“...”
“努力变强吧，变强以后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我会努力的！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