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序与小陶牵着马,跟同行几位官员一起,正在听从曹司徒的调遣与安排。
他们即将前往落霞山,救援掌冶署同僚与劳工。
唐吟今早天不见亮就出发了,若走得快已经到了那里,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费序心急如焚。
“司徒大人,不如让小曹大人留下来听从安排,某先行一步……”
一队黄衣人骑着马从身旁急驰而过,各个威严矫健。
小陶与曹敬之异口同声:“云大锤!”
费序曹司徒等人噤声,看向队列驶过的地方,只能看到一条尘烟。
小陶翻身上马就追了去,嗓子激动到破音:
“大锤哥哥!大锤哥哥等等我!”
曹敬之也翻上马背:“爹你就别啰嗦了!出发!”
云大锤的马快得让人望尘莫及,小陶与曹敬之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追上。
小陶只好放弃,停下来等费序和大部队。
“是不是阿胜?不是说太子恼了他,把阿胜收回去了吗?”
曹敬之眯着眼睛看向前方,尘烟中若隐若现的两个小家伙,一灰一白。
“那是不是郡主的团团和喜羊羊?”
费序追上来,在两人身边一刻未停:“快走!”
落霞山,云枝从未来过,但也知道这里面目全非。
半座山仿佛被天神的斧头削去一半,沉入地底,从高耸变得轻微下陷。
地震伴随着泥石流,到现在还未停止,掌冶署的幸存者只能站在边缘的空地,眼睁睁看着那里越陷越深,却无从着手救援。
大自然轻轻一个呼吸,便是人类的灭顶之灾,大家或木讷或惊惧,一个个满脸泪痕,呆滞的看着前方。
云枝跳下马背,武振亮出腰牌:
“我等奉辉月郡主之命前来救援,这里主事的是谁?”
一个官袍破烂满脸血的大汉分开人群,嚎啕着跪在地上:
“大人,我在这里,地动太可怕了,大家都在做工,埋了好多人啊呜呜……”
云枝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闭嘴!入口在哪里?能不能救援?给个办法出来,不许哭!”
这里谁认识云大锤啊,官员一愣,霍芳道:
“这是郡主刚任命的调度使云大人,蓝泰何在?今日刚来的唐吟与唐寒星何在?”
那人一脸灰败:“蓝泰……”
云枝心中一紧,有不好的预感。
这时,人群中一个年轻人走过来,他是蓝泰随身小厮,脸都哭肿了:
“武二哥,我家少爷……”
他绝望的转身,指向还在滚石的凹陷处:
“他今日一早就下去了,说好了明天去打猎,送给桃花的……”
刚好一波余震袭来,霍芳抓紧了云枝的肩头,但云枝还是随着大地的摇动跌倒在地上。
余震过去,看着满目疮痍的落霞山,云枝只剩下无尽的悲凉。
“还有没有别的入口?”
大汉官员指着剩下的落霞山:“那边背后,本来有两个我们的入口,但后来殿下划给了云峥,而且地动波及面太广了,就算那边看起来比这边好,矿道里肯定也不乐观。”
云枝忙问:“那边的入口与这边相通吗?”
官员道:“本来是通的,后来浇筑了一面墙将两边隔开,眼下的情况就算找到那里,洞口肯定也堵死了。”
“况且若那边情况还好,地动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了,暮云关的救援都到了,那边肯定会派人过来看啊,他们没来,那证明……”
天色灰了下来,事不宜迟,云枝道:
“留几个人救治伤员,剩下的跟我绕过去。”
半道上遇到云字营的人,断了条胳膊,半边身子是血:“霍大人!”
武振落在跌倒的人跟前:“你们什么情况?”
那人吐了一口血:“我们……云大人和兄弟们下了矿,都埋了,救救他们!救救他们……”
云枝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她不关心云峥的死活,可若云字营都伤亡惨重,从这边进矿救援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霍芳命人带他去治伤,疑虑道:“天黑了,矿上风险剧增,调度使……”
云枝抬手:“无论是不是我弟弟,只要还有一个活口,就要全力救援,继续走。”
黄衣队伍打着火把在密林中穿行,团团和喜羊羊时而回到云枝身边,时而不见踪影。
绕过落霞山,月亮的清辉洒下来。
云枝抬头望着冰冷的星月。
带路的大汉官员说:“就是那里!入口还在!”
入口被落石掩了一半,云枝让人清理,准备绳索、火石、匕首、伤药等物。
山脚下传来费序的喊声:“锤弟……锤弟你不能进去!”
霍芳和武振也十分坚持,尤其是武振:
“你若有事,整个后方都会乱套,我进去,霍芳守着调度使。”
月亮长了毛,让人心里瘆得慌。
云枝心急如焚,但理智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武振,你……”
武振绑好了装备,笑得豁达,“要是我出不来,帮我把嫁妆给阿锦。”
说罢拿过一支火把:“兄弟们小心脚下,护好自己。”
他最后看一眼云枝:“出发!”
费序的声音越来越近,看见云枝松了口气。
“锤弟,还好你没胡闹。”
云枝死死盯着洞口:“看到唐吟和寒星了吗?”
“路上遇到她们,她俩机灵,遇到地动就停了下来,已经送回暮云关了,你放心,谁进去了?我们的人接着下。”
随他而来的人开始做准备。
云枝看着那一张张稚嫩的脸庞,留在后方的都是攻下乌桓山以南后入伍的新兵。
没多少经验,年纪也小。
更不用说费序这个书生。
“先等等,等雪翎卫先探探路。”
曹敬之没走惯山路,小陶扶着他稍微落后,爬到洞口后,一起冲上来围着云枝。
小陶几乎哭出来:“大锤哥哥!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自己自己眼花了……”
云枝张了好几次嘴,才发出与从前相似的声音,摸了摸小陶的脑袋:“长高了。”
小陶顿时落泪,一把抱住她:“哥哥!”
费序心肝儿一颤,一把将他扯开:“放肆!”
曹敬之又抱上去:“老费你干嘛?咱许久不见大锤兄,还以为这辈子都……”
费序吱哇乱叫着将他拽开:“别动手动脚!”
曹敬之不明所以:“为什么?”
云枝扯了扯唇:“无妨,我也很想你们。”
曹敬之忽然正色道:“大锤兄,你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突然就得了太子妃青眼?”
云枝正在思索怎么回答,曹敬之已经搂上他的脖子:
“无妨,回来就好,谁都会犯错,只要痛改前非,又有太子妃撑腰,迟早能重获盛宠,回头去我家喝酒,我和思怡成亲了,她都跟我说了,当初在鸦城幸亏你劝她……”
矿道里偶尔被堵住,但总的来说还好,一边清理一边走,不多时就到了两边交界处。
自从这边划给云峥之后,两边交界处就用黏土浇了一面墙堵死了。
官员指着棕色的墙体,对武振道:“就是这里。”
话音未落,团团与喜羊羊冲向隔离墙,咽喉呜呜爪子狂挠。
武振一惊,忙靠过去,耳朵贴在墙上。
石壁后传来微弱的声响,像是敲击石壁的声音。
他狂喜:“墙后有人!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