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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我越来越搞不懂你了

白底黑字的背号在彩色的骑士服上飘扬,又被雨水湿淋淋地砸回去,紧贴在骑手背上。

阴沉的苍穹下,群山如连绵的阴影。

而在阴影的包围中,观众席上巨伞如花海般拥挤绽放,水花在伞面上飞溅,噼里啪啦的声音却半点压不下漫天的欢呼尖叫。

其中还混杂着网红直播时激动的解说,以及富豪子弟们举着扩音器发出的震耳呐喊。

人声鼎沸,和雨水、马蹄混杂在一起,与群山怀抱中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回响。

身旁的人都在说话。

纷纷扰扰,切切嘈嘈。

可这些声音都在叶空耳朵里模糊了。

随着声音一起模糊的,还有人群、土地、天空、树木……

一切都逐渐变成她眼中一片一片的色块,只是那些色块都在不断扭曲,舞动,和膨胀。

就像要从她的瞳孔钻入大脑,再将大脑挤到爆炸一样。

血液开始加快流动,她感到体温在不动声色的升高,然后是熟悉的、轻微如发痒的疼痛在神经里蔓延。

叶空的手指轻轻抽动了一下。

她余光看到桌下有一颗适合用来画画的尖锐的石头。

可她没有动。

就像在和那种不由自主的冲动与痛苦抵抗一样,她始终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

哪怕眼前的一切都已在她眼中自动化作了一幅尖叫的狰狞的,想要往她笔下冲的画,她也依旧没有动弹,甚至连呼吸都没有变过。

直至不经意转头的许泱,突然看了她两秒,然后毫无预兆地伸手贴上她的额头。

啪——

叶空反应极大地甩开了她的手,声音之大甚至让另外几个人都不由自主停止了说话,转头向她看来。

许泱也愣了一下。

涂晚微微皱眉,不动声色拉过许泱发红的手查看,不太愉快的气息自动从她身上逸散出来。

可许泱倒是没去管自己被打红的手,只对叶空道:“你发烧了吗?怎么好像有点热?”

叶空:……

无视了林心舟跃跃欲试也想来探她温度的眼神,叶空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轻轻抓握了一下,然后突然转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李因。

李因原本正心不在焉地看着手机,这会儿被盯了三秒就察觉到了。

但他,就像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样,死不抬头。

叶空也不收回视线,就那么冰凉而又直直的看着他。

一分钟后……

李因:……

李因按灭手机,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狠狠对上了叶空的视线。

叶空不咸不淡地抬手,对他勾了勾。

李因:……

在张女士的催促下,李少爷一脸不爽地走了过来:“干嘛?”

“去帮我找一支笔,一个本子。”

莫名其妙的要求,让李因皱起眉来:“这时候让我去给你找笔和本子?你有病?”

“是啊,再不给我找来我就犯病了。”

叶空靠着椅子,头也没回,语气里有种奇异的麻木。

李因:……

林心舟突然若有所觉的看了叶空一眼。

这一刻她突然想起了不知何时跟曲雾产生的对话。

起因好像是她说很羡慕叶空在音乐上的天赋,很想顶着她的脑子过一天。

可这种说法却得到了曲雾的嗤笑。

“是吗?那我估计你活不到成年就要死了。”

“什么意思?”

“叶十一,曾经在十几岁的时候,因为过度的灵感而不吃不喝整整两天,最后因为无法控制而险些用石头砸断自己的手。”

“……”

“你能想象吗?就像一种无药可救的绝症,无法靠自己的思想和毅力去压制,越是无视,就越是发作,然后变成人们眼中的怪物。”

……

林心舟眼神聚焦于少女无动于衷的侧影。

她表情平静甚至冰冷,看不出一点心情波动。

可林心舟以防万一,还是飞快地推了一下站着不动的李因:“让你去你就去,怎么一点狗德都没有。”

李因:……

青年的表情看起来很像要打人。

但介于不远处的张女士正关切的望着这边,他还是深呼吸着转身去了。

林心舟小心翼翼往旁边退开一点,好像生怕叶空发起疯来乱拳打死自己,却得到叶空一个古怪的眼神。

·

大雨哗啦啦的下。

李因给叶空找来纸笔不久,场上就有人真的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很多人都惊呼着站起身来,却还有人发出更激动的欢呼和喊叫。

扩音器里上流子弟的呐喊接连不停。

而在这嘈杂得根本听不清任何一个人说话的巨大喧嚣里,叶空从动笔开始,就再也没有抬过头。

她神情冷漠,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只有笔在纸上动个不停。

连带着身边几个人,也都跟着气氛沉静下来。

受伤的骑士被医生用担架抬了下去,赛马却还在继续。

观众席上很多人都在掷骰子,为赌场上的输赢将嗓子都喊劈了。

而周颂他们,却忍不住开始在意叶空的画。

起初只是随意一瞥,越到后面,瞥的次数就越来越多。

直至马场上换了一批人继续比赛,直至观众席上的果皮越来越多,直至赌输的贵客踢翻了桌子,赌赢的人摔碎了酒瓶。

昂贵的酒水顺着观众席流到土地上,和雨水一起渗入泥土里,再散发出令人醺醺然的香气。

直到头顶巨大的灯啪的一声亮起。

叶空停下了笔。

而涂晚直勾勾盯着那幅画,头也不抬地张口:“卖给我,多少钱都行。”

叶空甩了甩手腕,抬头瞥了她一眼,又看了眼手里的画。

就像丢掉垃圾一样的,她把本子整个丢给涂晚:“送你了。”

涂晚:……

所有人:……

“送我啊!”

周颂猛地扑上来想抢,却被涂晚眼疾手快地收进怀里。

可她也没顾得上嘲讽周颂,只用极深的目光看了叶空一眼:“真奇怪,我越来越搞不懂,你来玉洲的目的了。”

“什么意思?”林心舟问。

许泱把视线从那幅画上收回来,也跟了一句:“我也不懂。”

“所以是什么意思?”林心舟又问。

可她终究没有得到回答。

叶空也始终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