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较王府那压抑沉闷的气氛,沈若汐在宫中倒是颇为惬意。
她秉持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平和心态,吩咐宫女将屋子收拾妥当,而后很快便躺到了床上。
她刚迷迷糊糊地要进入梦乡,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猛地睁开了双眼。
昏黄的灯光之下,似乎有个人影立在她的床幔之外。
“是谁?”她冷斥一声,紧接着便看到来人已走到了床边。
“若汐。”
竟是皇上,沈若汐心中涌起些许恼怒,“陛下,您大晚上的不睡觉,怎跑到妾身这屋子里来了?我权当您走错了房间,还请回吧!”
她着实聪明,如此巧妙地给了他一个台阶。然而,他却不能就此离开。
“若汐,我便是专程来找你的。咱们就隔着这床幔说话,我保证不会对你有任何放肆之举,放心吧!咱们好好说说话。”
沈若汐无奈地坐起身来,用被子紧紧地把自己包裹住,“陛下,咱们明日有的是时间说话。这晚上妾身实在困倦不堪,就不送您了。”
皇上淡淡一笑,“白天人多嘴杂,即便我身为皇上,也难以随心所欲。要知道,隔墙有耳,我有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要与你讲,也希望你能敞开心扉,莫要欺瞒。”
沈若汐心头暗自低叹一声,罢了,他既然想问,那就让他问吧!
“陛下请说。”沈若汐无奈应道。
皇上点了点头,“朕一直都弄不明白,朕到底比萧承逸差在哪里?你母亲即便让你下嫁,也不愿将你许配给朕?”
沈若汐抿了抿唇,半晌才缓缓说道:“皇家之事纷繁复杂,母亲不想让妾身卷入其中。
我娘如今就剩我这一个孩子,她只盼着我能平平安安地活着,所以逼着我放下一切,无非是想让我能安然度日。”
“那你自己又是如何想的?”皇上逼问了一句。
沈若汐真的不想纠结于此,但不得不耐着性子道:“陛下,我对您就如同对待亲兄长一般。
不管您当时是太子,还是普通的世家公子,妾身都未曾有过心动的感觉。所以,这与您的身份并无关联。”
皇上似乎仍心有不甘,“你的意思是,朕的容貌比不上萧承逸,所以你能对他心动,却无法对朕心动?”
沈若汐微微蹙眉,目光透过床幔看向那模糊的身影,“陛下,心动之事本就难以言说。
萧承逸于我,或许是在恰当的时候出现的那个特别之人,又是母亲相中,有些不一样,但说起来,真没有多少真情在。
而您,虽尊贵无比,却并非妾身心中的那抹柔情所在。妾身对您的敬重一如既往,还望陛下莫要再纠结于此。”
皇上幽幽地低叹一声,“若是我不是皇上,要带着你走遍天下,你觉得你会不会就喜欢上我了呢?”
他这一句接一句的“我”,让沈若汐有些难以招架。这深更半夜的,她头疼得厉害,实在不想与他这般不睡觉胡搅蛮缠。
“陛下,睡吧!我困了,没有如果,我对你真的没有男女之情。”沈若汐蹙着眉说道。
“你就不想知道我要做什么?”皇上的声音依旧淡淡的。
“那皇上尽量不要做,这世上若您连忠良也不信,那么您不仅会成为孤家寡人,也会惹来后世的骂名。”
皇上心里清楚她在指桑骂槐,但竟也没有介意。“我父皇说过,成为天子的人,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沈若汐不禁笑了,“既然皇上就信任自己,打仗怎么不去打,人家保您太平,您却卸磨杀驴,好一个仁义之君。”
恐怕也就她敢这样跟自己说话,皇上无奈地笑了笑,“若汐,别幼稚了,你以为他真的不想吗?”
沈若汐实在懒得再跟他多说什么,“皇上,您夜闯臣子之妻的房间,成何体统!”
皇上的目光紧紧盯着他们两个相隔的那道帷幔,薄薄的帷幔,甚至她的影像都依稀能够看到。
他心中真的很想一把撕开那道纱帘,然后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肆意啃咬几口。
他有时也会暗自询问自己,后宫佳丽众多,美女如云,又不是只有她沈若汐一个女人,自己怎么就偏偏忘不了呢?
慢慢地,他似乎想明白了,这与美丑无关,只因为这个女人是她沈若汐,唯有她能让自己夜不能寐,思念到几近发狂。
“若汐,这是皇宫。其实朕总想起跟你七哥在一起的时候,他不比朕差,甚至有些文章朕也自愧不如。
就是这样出色的他,朕本以为他能留在朕的身边做个文臣,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战场。他甚至连亲都没成,朕每每想起此事,便心痛不已。”
皇上的话语直直地戳中了沈若汐的痛处,仿佛是在那本就未愈合的伤疤上又狠狠地撒了一把盐。
沈若汐的眼神中满是悲愤,她直视着皇上,大声说道:“陛下,您只为七哥心痛,可您想过没有?只有亲身经历过战场的人,才知道那是怎样的残酷与绝望。
战场上的每一位将士,他们谁不是父母含辛茹苦养育的儿子?谁又没有翘首以盼他们归家的家人?
一将成名万古枯,每一场战役中倒下的将士不计其数,他们将自己的一腔热血毫无保留地洒在了那片土地上,可又有谁能真正铭记他们的名字和功绩?”
沈若汐的声音微微颤抖,继续说道:“陛下,您安稳地做着您的皇上,享受着这无上的尊荣。
而我,只盼着我的孩子平安出生,等他过了三岁,我便要带着夫君和孩子去北沧找我五嫂,然后一同周游天下。
从战场归来的人,没有不珍惜生命、看淡名利的。因为在那生死瞬间,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也正因如此,才越发觉得这条命的珍贵。我言尽于此,皇上还是好好想想吧!”
皇上闻言,竟是笑了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无奈与疯狂。
他缓缓开口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有所行动吗?”
沈若汐一脸冷色,毫不犹豫地回道:“可能陛下昏头了。”
皇上先是一愣,随后竟低笑道:“若汐,你说对了,我就是昏头了。”
沈若汐一怔,满脸的不可置信,轻呼道:“啊?”
皇上的目光变得痴迷而狂热,他喃喃自语道:“是昏了你的头,是为了一个女人连江山都不要了。
我深知自己没有胜算,可我无法忍受你不属于我,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我也愿意倾尽所有去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