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真的脸上带着些许苦涩,缓缓说道:“爹,娘,这婚书是假的。
阿舒的签字乃是我模仿她的笔迹签下的,不过这王爷的章倒是真的。
孩儿如此行事,实乃迫不得已,孩儿担心陛下会给我塞别的女子,这才与王爷商量着先斩后奏。”
严老将军听闻,不由一怔,“你的意思是,刚才陛下下的旨意是给你指婚?你何以如此肯定?”
严真目光坚定,认真解释道:“父亲,您仔细想想,若不是指婚,还能是什么?
升官?若真是升官这种事,皇上定会先放出些风声,而后再下旨,甚至完全可以在朝堂之上直接宣布,又何必往咱们家里下旨?
今日我与战王爷因阿舒之事交谈了片刻,皇上旋即便来到府中降下旨意,这其中的意味不是显而易见吗?所以孩儿才想着提前堵住陛下的嘴。”
严老将军微微点头,目光落在那假婚书上,眉头却紧紧蹙起,“那如今该如何是好?万一陛下知晓此事,这可是欺君的大罪啊!”
严真毫不犹豫地附和道:“正因如此,这婚书必须得变成真的。父亲,孩儿现在就去王府一趟。”说完,他转身便要往外走去。
“阿真。”严老夫人出声叫住了他。
严真的脚步顿时停住,回头望向母亲,眼中满是不解,问道:“娘,您还有什么话要对孩儿说?”
严老夫人心头莫名涌起一阵酸楚,“你当真都想好了?”
严真深知母亲始终难以接受他要改姓这件事。
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语谁都能轻易说出口,可一旦事情落到自己身上,又有几人能够坦然面对?
严真真诚道:“母亲,儿子即便改姓,也永远是您和父亲的儿子,这血缘关系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况且,您二老也清楚儿子的心愿。如今,也唯有这一条路可走了,儿子不孝。
其实,这条道路虽是儿子的心愿,但您二老也需明白,父亲当年也是王爷麾下之人,在这风云变幻的局势之中,总得有所选择,不是吗?
咱们严家虽一直想要置身事外,可又哪能由得了我们?真要做出抉择,儿子的决定难道不也是您二老的决定吗?
既然如此,那就无需再遮遮掩掩,不如破釜沉舟,奋力一搏。”
严老夫人听得似懂非懂,可严老将军却已完全明白其中的深意,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亦是为父的心愿,去吧!待到成亲那日,你便姓沈了。”
严真已然明晰了父亲话中的深意。
姓沈的自然是要与战王在一起,而他父亲姓严,即便心中知晓倾向何方,可表面上仍能左右周旋。
“儿子明白。”严真言罢,转身离去。
严老夫人望着儿子的背影,欲言又止。
严老将军则面露不悦,说道:“阿真一直以来都是我们的骄傲,但莫要忘了,我们差点就失去了他。
如今他算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我们纵然不舍也不能让他察觉,不能让他犹豫而心生愧疚。他该为自己而活了!”
严老夫人的眼眶泛红,咬着嘴唇道:“夫君,我都明白,就是有些身不由已,我知道了,看到儿子能得到幸福,妾身欣慰。”
见夫人如此,严老将军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你儿子说的话你难道不记得了?他姓什么都是我们的儿子,放心吧!
又不是从此不再相见,只不过我们算是嫁闺女了,哪有规定闺女不许回娘家的!”
严老夫人不禁笑了,心头轻松了一些,嗔怪地看了自己夫君一眼,“你呀!儿子能幸福我自然高兴,只是一时伤感罢了。
行了,既然是嫁女儿,咱们也得提前准备不是。”
严老将军点头应是,可脸上的表情依旧有些凝重,心中默默祈祷着莫要节外生枝。
君墨泠自全聚德归来,便将此事告知了沈若汐,还写了份假婚书,然而这假婚书必须要成为真的,要不没有退路。
沈若汐听闻,不禁愣了愣神。就在前两天,她与夫君还曾分析过其中的利弊,觉得此举不妥,怎的今日就先斩后奏了。
君墨泠其实诸多事宜都不愿与沈若汐提及,毕竟皇家之事错综复杂,他不想让自己的娘子为此劳心伤神。
所以,有些事情他刻意避而不谈,可如今却是回避不得了。
他将沈若汐揽入怀中,低声说道:“权臣与皇上永远难以和平共处,皇上有所忌惮是必然的。
而且你也知晓,为夫差点被皇爷爷封为皇太孙,在很多老臣眼中,为夫才是应当坐上那皇位之人,只不过为夫从没对那位置有野心,他们才作罢!”
沈若汐轻抿双唇,其实自淳于澈与她讲了那些话之后,她便已在思量。
之前她以为夫君兵符已交,成了闲散王爷,皇上应当不会再有忌惮之心。
很显然,这个想法是错误的。
“我知道,当时淳于澈跟我说了,只是我总觉得陛下不会。”沈若汐微微仰头,看向君墨泠,目光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
君墨泠微微低头,轻笑出声,“不管怎样,都要将主动权掌控在自己手中。
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想要在这世间生存,就必须强大,强大到无人敢轻易招惹,方为正道。
毕竟,能真正相信的,唯有自己。”
沈若汐深表赞同,“那夫君打算怎么做?”
君墨泠语气温柔,“就从严真这件事开始,不必一味忍耐而牺牲他们的幸福。
如今我们先去沈府,把此事跟大嫂说一说。他俩本就情投意合,此事也算水到渠成,无需顾虑太多。”
“行,那我们这就过去。”沈若汐道。
她与君墨泠刚走到府外,正巧碰上了严真。
“王爷,王妃,你们这是要前往沈府吗?算我一个,一起去吧。”严真强忍着内心的兴奋说道。
沈若汐瞧着他那急切的模样,也不禁跟着欢喜起来,她笑着回应:“严将军就不必去了,回去静候佳音便是。
你若去了,我大嫂说不定会因矜持而感到难为情,不好开口呢。”
严真微微一怔,他原本想着过去直接将那假婚书换成真婚书。
其实,仅有战王的盖章还不够,还需一位德高望重的族人出面,如此才算合乎规矩。
“我真的不能去吗?”此刻的严真,脸上竟流露出些许迷茫的神情。
沈若汐笑着说道:“总归得我先把情况问个明白。”
严真想说根本不用问,可一想到两人之间毕竟间隔了十多年的时光,他还是点了点头,“好吧。”
他思索片刻,又赶忙说道:“你可得先跟阿舒讲清楚,我们是有婚约的。”
沈若汐心中清楚,倘若自家大嫂不认这婚书,严真可就犯下了欺君之罪。
不过,这一点倒真无需担忧,她深知大嫂定能明辨是非,知晓该如何抉择。
“放心吧!你先回去等着消息。”
严真无奈,只能带着紧张的心情躬身告退。
望着严真离去的背影,君墨泠牵着沈若汐的手坐上马车,朝着沈府的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