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淮远闻言却出乎意料的认真道:“我从来不会骗你,只要是我说的,你可以相信,这是真的。”
这话一出,倒是让顾瑾禾不好再开口问了。
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一时间客厅里安静了下来,尤其是在深夜的时候,没人开口说话就会出奇的安静。
顾瑾禾耳边能听到挂在墙上的表框里,秒针走动时发出的轻微的嗒嗒声。
顾瑾禾有些受不了这么安静,尤其是对面还坐着傅淮远,还有那似有似无的檀香,让她有些心神不宁。
她开口道:“你这披星戴月的过来,不会就是为了给我带一碗粥和咸菜吧?”
傅淮远垂下眼看向她面前的水杯。
顾瑾禾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然后道:“哦,还有一杯消食的茶水。”
傅淮远的声音不高不低,让人听不出喜怒:“我这几天出差,才回来就听说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偷偷哭鼻子,有些好奇,你哭鼻子的样子是不是还像小时候那样,让人无可奈何——”
顾瑾禾猛的皱眉:“谁和你说我哭鼻子了?”
傅淮远看着她依然还红着的眼眶,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开口道:“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娇蛮。”
顾瑾禾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你说我娇蛮?”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人说她娇蛮的,她明明很温柔娴雅的。
那你大约有些误解温柔娴雅这两个词的意思了,傅淮远嘴角的笑意深了些。
知道傅淮远出差才回来,听了她的事估计连休息都没有,就来了顾家。
顾瑾禾看着傅淮远那一身西装革履的穿着,就知道他没有骗自己。
她微微抿唇,视线看到傅淮远手上的木雕,随即开口道:“谢谢。”
傅淮远看着她:“我说过,不用和我说这两个字。”
顾瑾禾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我是指那木雕,谢谢。”
当年的傅淮远也还只是一个几岁的孩子,却能雕刻出一个栩栩如生的兔子木雕送给她,现在想来真的很不容易。
傅淮远看了眼手里的木雕,眼底似乎有什么划过,他低声道:“你谢过了,在你三岁生日那天,你已经谢过我了。”
原来这是你送给我的三岁生日礼物吗?
顾瑾禾心里突然流淌出一片暖意,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她想到了那天从屏南镇回来时度过的黑夜。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深夜,并不难熬,哪怕在车里能听到远方传来的狼嚎,但依然能进入睡眠。
只因为身边有他在,她便能安心的入睡。
顾瑾禾看着那木雕半晌,突然抬眼看向傅淮远问道:“我小时候大方吗?”
傅淮远微微挑眉,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有收敛,他轻声道:“你很少送别人东西,小时候还挺护食的。”
顾瑾禾继续问道:“那我有送过你东西吗?”
没道理傅淮远小时候费心思给她雕刻兔子木雕,她没有回礼的。
哪怕她当时还是一个小孩子,也会有长辈会提醒她的,或者为她准备好礼物。
傅淮远垂下眼睑不知在想什么,很久没有说话。
顾瑾禾心里想,难道她小时候是个小气鬼?
真的没有送过傅淮远东西吗?
傅淮远说她小时候护食,怎么她现在并没有这样的感觉,似乎这世间万物所有的一切,在她眼里都抵不过鼻尖那一抹檀香。
檀香?
傅淮远常年身上戴着一串佛珠,外界有传闻傅家大少爷心慈仁善,是个谦谦君子。
但顾瑾禾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来看,传闻有些夸大其词了,不说有什么不对,而是哪里都不对。
傅淮远心慈仁善?
顾瑾禾上辈子曾听过一个传言,傅淮远刚刚成年便开始接手家族庶务,这其中肯定有人看他年纪小,倚老卖老的。
但是没过多久这些倚老卖老的人一个个比孙子都乖,很多人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转变。
直到很久之后,才有人听闻,那一天,下着暴雨,几个倚老卖老的人坐在亭子里避雨,正当他们聊天的时候傅淮远撑着伞过来了。
几人看到他过来,不出声也不招呼,就这么将他晾在那。
而傅淮远神情不变,挥手让身后的人打开一个视频。
而视频上出现几名年轻男子,他们哭爹喊娘的只穿着短裤奔跑在暴雨中,摔跤了也要立马爬起来,不然立刻就会有鞭子抽上来。
看着视频上出现的身影和他们背上的鞭痕,几个老人立刻不淡定了。
因为视频中的人是他们的孙子。
也是因为这件事几个老人后来特别的老实,再也不敢凭着身份和年纪为难傅淮远。
而那时候傅淮远也才堪堪成年而已。
这一招釜底抽薪,够狠!
一方面让他们心有顾忌,不敢再怠慢,另一方面也怕傅淮远下死手。
有的还是家中独子,万一出个什么事,不说亲人能不能接受,对家族也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所以他们妥协了,谁也没有想到平日里看着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心狠起来的时候也能面不改色的和人谈笑风生。
从这里就能看出傅淮远做事的风格,抓重点,尤其是敌人的弱点,只要一出手必将一击即中。
至于谦谦君子——
顾瑾禾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傅淮远,此时的他西装革履,一身黑色西服更显稳重,周身的气质矜贵冷峻,气势偏冷,让人不敢靠近。
顾瑾禾突然想起那一夜,傅淮远拉着她在枪林弹雨中奔跑,背着腿部受伤的她在山林里走了许久,后来屈尊降贵的给她烤野鸡,抱着发烧的她在山洞里静坐一夜。
这样看来是有一点世家子弟的风度和教养的,但也和谦谦君子差的有些远了。
哪个谦谦君子会在枪林弹雨中,还能游刃有余的带着人安全的躲避?
这两个词在傅淮远的身上看不到一点影子。
但若是放到顾瑾宽的身上,还算贴切。
顾瑾禾看着不说话的傅淮远,微微蹙眉,似乎也有些不可置信:“不会吧,难道我真的没有送过你东西?”
也用不着想这么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