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
恐怖的轰鸣声，如同炸雷响起。
固始汗方才露头，便被猛烈的炮火给击退。
连说话的机会都来不及有。
他本来只是想来谈判的。
而想在城下布防，也没有办法，因为京师外面布置着野战营。
已经在远处盯着他们了。
随时准备骚扰破袭。
京师内部。
也渐渐镇定下来。
今日官员们还得加班。
官府未乱，照常发号施令。
还允许百姓登临一些不重要的地方看戏。
有些胆子大的，还挺闲的，真登上城楼，还带着零食、小吃、毯子、炉火等玩意儿。
远眺远处的蒙古骑兵和顺军野战营的兵马对垒，打的你来我往，互相试探，好不快活。
京师城门还曾打开，派出去支援部队。
这让一年之中挨打几次的京师百姓也镇定下来。
看来这一次，京师不用再突然沦陷了。
似乎也不存在什么被围的断水断粮只能吃人的地步。
........
“这京师，跟俺答汗上次来，完全不一样了呀。”
固始汗惊叹。
根据记载。
上一次土默特部的土默特部首领俺答汗南驱至此。
大明京师畏畏缩缩，无人敢与蒙古勇士野战。
所以最后轻而易举让大明皇帝答应了要求。
后来，嘉靖驾崩，改元隆庆，高拱、张居正入阁辅政，他们切实加强边防，变消极防御为积极防御，调抗倭名将戚继光任蓟州镇总兵，才让蒙古对大明的优势不再。
“武王有唐太宗之资，若步子不迈这么大，不做这么绝，我们根本没有一点再进长城的可能。”
固始汗手底下的汉人谋士开口。
此刻内心觉得庆幸。
虽然武王天纵之资，但却有隋炀帝那样好大喜功的癖好。
“是的。”
固始汗摇头又点头，眼中闪烁精光。
“其实武王只要不杀心太重，即便步子迈的再大，我们都没有一点再进长城的可能。”
“只要他愿意，其实整个大明，都可以传檄而定。”
“他的能力，也足以压制内部的所有势力，慢慢改革。”
“现在看来，武王不是蠢，他只是狂，是有意逼反大明上下，好直接分出敌我，快刀斩乱麻，也是生怕杀不了尽兴。”
“京师，在武王回来前，我们绝对攻不下。”
固始汗对京师之战的结果，直接做出判断。
“不如去山西吧。那里是李自成打下的地方，但并非其稳定的根据地，武王的手也没时间插向那边。”
“哪里，还曾有大商人与大清有过合作，如今我们去，很容易就能.......”
“嗯。昔日俺答汗多次进攻明朝，主攻方向就是山西。哪里的兵马腐败无能，哪里的官僚士绅心里全是生意，打哪儿，确实更加好打。”
固始汗原本就不打算死磕京师。
因为这里必然是纪尘回来的第一站。
此刻下头有人主动提出，他顿时也心生退却。
什么联合，什么联盟总方针，什么他的战略意义，全都被他抛却脑后。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扩大手中筹码。
好以后在纪尘手下做狗，也做一条能吃更多肉的大好狼狗！
“再围三日做做样子，然后我们撤军！转而劫掠大同！哪里有相熟的商人，甚好进军。”
时间流逝。
一切正如固始汗心中所预料的那样。
如今的京师，是被纪尘改变了。
按理来说，五万铁骑，号称十三万，这样声势浩大的围城进攻。
早该在京师中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暗流涌动了。
应该人心惶惶，治安崩坏，士卒逃亡。
京师中的权贵士绅，大族皇商也该派人暗中接触他们，为他们的内应。
武王到底是杀的有多凶?
这种失败主义的墙头草都能杀完的吗?
固始汗心中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得杀多少人?
其中又有多少该是无辜者?
这武王，对自己人都这么狠的啊！
幸好，他留足了退路，没有杀百姓一人。
否则只怕是今后.......
他们和硕特部落将被屠空啊！
“走！去山西！绕过主要方向，直至大同，深入内地进行征战！”
固始汗立即下令，不想再留在这儿。
..................
辽东。
八百里加急军情传到纪尘军中。
顷刻间。
嘈杂的大军寂静万分。
白莲教主接过信件，为纪尘打开，面颊上立时显露着滔天杀意。
“河北，蒙古人喀尔喀部入关而来，第一时间就是烧村，将遵化外的几千余村民近乎全部屠杀！”
仅这么一句。
周围人脑海中便是浮现出了早先建奴入关，肆虐各村的惨状。
李自成怒发冲冠，满眸都是喷薄而出的怒火：“河北的兵呢?那地方，我们没有打到，他们未损，应该完全可以与蒙古人抗衡啊！为什么蒙古人还能直接入了长城！”
“因为蓟镇总兵官孔希贵根本没守长城，直接就投降了蒙古人。”
“那却图汗，直接就将他封为了河北总镇。”
“该死！”
一个个义愤填膺。
京师崇祯挨打，那逼养的玩意看戏，保全实力。
如今蒙古人打来，直接投了?
他怎么敢的?！
“将军大人！蒙古人欺我们大军在外，如此犯我汉人疆土，当将其族灭，方可平惨死百姓之魂！”
“还有那姓孔的，也应当族灭！！”
“臣愿请旨，亲率亲戚赶往，杀了这群丧尽天良的东西！”
“请将军大人下旨！”
纪尘麾下，所有人都在请战。
“丁修和李岩去吧。”
纪尘开口。
哪儿，曾经总兵乃是戚继光，也算是戚家军的驻地。
如今让丁修去，算得上是清理门户了。
“将军大人，这姓孔的败类，我必亲自手刃。”
丁修抱刀，豪迈开口。
李岩拱手作揖，朗声应答：“谢将军大人！纵使他们回到大漠深处，纵使他们钻入九幽，我也必找到他们，为横死的百姓们报仇雪恨！”
“少了。”
纪尘眸子微抬。
“当地世家大族，保不齐就与蒙古人有着联络，未正式立旗反蒙的，就不必留着了，起码主脉得图图个干净。”
“你们自个儿看要多少兵，乞活军与顺军，随你们挑选。”
“是！”
二人再次回应，而后信步走出。
他们听见白莲教主又念。
“还有京师处的消息，这边尚好，难以想象是蒙古人的作风，一路走过，对百姓招抚利用为主，只针对京师的军事进行猛烈攻击，而非对百姓进行针对屠杀。”
“还有准噶尔部，到了山东，他们击败了当地守备顺军，但并未停留进行屠杀和掠夺，继续沿着大运河向南。”
“有意思，这蒙古诸部，也是各有心思呀。”
“唔，就往喀尔喀部老巢派支大军，其他暂且就免了吧。”
他们听见将军大人发笑。
二人没有继续停下去听，抓紧去领兵。
很快。
便是点齐了人马。
李岩肃然扫视在场顺军，乞活军的士气自不必多说，而今需要做的，就是给顺军动员。
他冷声开口：“河北之地传来急书，蒙古骑兵来犯，杀我大汉百姓！”
“凡他们所到之地，皆化火海，尸横遍野，花甲老人，婴儿，皆躲不过刀兵之祸。”
“尔等身为汉人，应该怎么做?！”
“砍死他们！报复回来！”
“砍死他们报复回来！”
顺军眼中第一时间就满含怒意，一声盖过一声。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
李岩点了一千乞活军，三千顺军轻骑，几千步卒便是迅速离去。
不敢迟疑半刻。
只担心每耽搁一刻，会死去更多百姓。
一千乞活军，以丁修为先锋，全力赶往。
李岩则在军中部左右。
统合三千顺军轻骑，五千步卒，到时要接收长城关口，进行关门打狗之用。
后头对河北的整个图图，也需要人手。
................
短短不过两天时间。
丁修便是率领乞活军出现在龙井关外。
它属于蓟镇长城的一部分。
自古以来就是交通要道，也是历史上兵家必争之地。
所以，这里也是长城中质量最好，最雄伟的一镇。
万历年间，整个蓟镇官兵数目增至十万人以上。
可惜，虽然作为抵御北方的重要防线。
但却多次，都是被北方游牧从此突入塞内，直取遵化，再逼京师。
路过已经被屠杀百姓的村落里。
丁修目光阴沉的扫视遍地狼藉。
村子里的大火早已熄灭，但焦黑的场景依旧让他们心头一沉。
一具具尸体虽已焦黑，却依稀能辨别出蒙古人奇袭而来时，百姓们的惊恐。
压抑的氛围顿时涌上乞活军的心头。
兵凶战危，最苦的还是百姓啊。
一个个眼中闪烁冷光，怒声道：“该死的蒙古人！车轮斩他们都不认了吗?小孩也杀。”
“不，这恐怕不是蒙古人干的。是那群吃里扒外的杂种！”
丁修检查尸体。
发觉其上刀伤，不该是蒙古人的刀。
而是明廷的制式武器。
清兵南下，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残暴之极，汉人呢?那所谓的清兵，混杂了多少汉人?
八旗之中，有多少汉八旗?
如今蒙古人又南下，里面居然又混了汉人?
他紧紧握住了手中苗刀，一时心中充满了愤怒。
那些该死的罕见。
他们比蒙古人更狠！
这是杀了自己人，作为投名状吗?
还是说粮食不足，所以就此掠夺?
该死！
他们戚家军，当初就是蓟镇兵马，不知有多少人，是从这周围招募的！
“他们，都得死！”
“我们去叩关，把他们全都杀死！他们烧我们一村，我们就烧死他们所有！”
“要用他们的鲜血，要用活着的他们血祭，以告慰在天之灵！”
丁修咆哮。
乞活军往龙井关探取。
一路，他们还看到了其他村落。
一处处惨状悉数落在他们眼中。
没有一处有意外，村中早已没了活人的迹象。
都被杀了。
最后防火烧村。
很快。
他们便是到了龙井关。
“等晚上。”
稍一探查，发现其上有蒙古人和汉人一同驻守之后，丁修便示意大军隐藏。
将军大人不在。
想要攻打龙井关这样的雄关，他们唯有等晚上进行特种作战。
............
此刻。
喀尔喀部还在烧杀抢掠。
铁骑之下，有死无生。
短暂的时间里，他们已经收获了满满的粮草与战利品。
在喀尔喀部兵马的脸上，洋溢着得意之色。
他们享受这种抢劫掳掠的乐趣。
前三天的不封刀，让他们杀了个爽。
如今，虽然是不杀了，但也虐了个爽。
他们用绳索，把汉人男子、妇女都像牲畜一样捆绑牵着。
“快点！否则现在就杀了你们！”
蒙古骑兵队长骑着战马来到一些明人身旁，用手中的马鞭全力抽打对方。
男人发出惨叫声，难以忍受疼痛而倒在地上。
这些天，很少进食，乃至喝水，本就没了力气，哪还扛得住这样的打?
而听着明人倒在地上惨叫，这些蒙古骑兵像是找到了乐子，哄堂大笑起来。
手中的鞭子抽打的越来越起劲。
直到鞭下的汉人全无生机，他都还在鞭尸。
最后还是自己突觉索然无味。
“算了，直接丢下吧。”
他命手下骑兵将绳索解下，随手将尸体丢在一旁。
继续前进。
要将这些俘虏安置在遵化。
他们已经攻下了遵化，不，算是士绅们献上了遵化。
他们几乎没有费一兵一卒。
不过，淳朴的他们，哪能懂汉人士绅的弯弯绕绕。
此刻酒宴之上。
那些士绅给却图汗疯狂灌酒，疯狂忽悠着。
“大可汗天威，我等见之即惧。不如继续携此威，杀至江南，遣使恐吓一二，必将立不世之功！”
他们隐瞒了武王虽不在，但却留守了不少部队，且金陵炮台，个个厚重坚实的消息。
不仅隐瞒，还疯狂上假消息。
告诉他，纪尘多猜疑，虽让史可法监国，但又一面扶自己的女儿掌兵权监视。
彼此之间多有矛盾，军政不和。
引来崇祯之后，彼此之间更是打破了平衡。
再加外部压力，金陵正是摇摇欲坠。
若不快点，唯恐会被郑芝龙，备倭总兵之流摘了桃子。
“哈哈哈！”
却图汗已经被夸飘了。
听到他们说的江南衰弱的消息，更是兴奋异常。
“好！这纪尘真是疯了！这正是我军进击江南的大好时机啊！”
“不如就趁此机会，一举夺城！”
彷佛看见自己也没有费一兵一卒，就让江南如遵化一样，归顺于他的场景。
更是仿佛看到了，纪尘和他签城下之盟的画面！
他狮子大开口，纪尘却只能屈辱的答应的场景。
丝毫不知道。
现在，乞活军就到龙井关，正在进行夜袭。
很快，便会来取他的脑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