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度大概能明白安珈突然改变主意的原因,凌余如今还陷在盛氏的泥潭里面,他急切地需要裴度这个提款机用钱给他填补漏洞。
当然这也需要安珈和裴度维持原有的婚约。
裴度自重生后就没和安珈见过面,他对安珈的了解大部分还是来自那本黑书。
在黑书里面,安珈对裴度的态度算不上多好,甚至有些厌恶。安珈每次对裴度的形容都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等。
裴度回想自己和安珈的相处,他们俩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面,就算是偶尔见到,他们通常都是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就各自离开。
直到安珈家道中落后,裴度和她的联系才稍微多了些。她欠下巨款,裴度这个提款机就派上了用场。
但在上一世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中,安珈给裴度下了药。
裴度指尖在桌上点了点,他转眸看向旁边。盛时羡下午有别的安排,军区那边的要求已经陆陆续续发了过来,盛时羡还在学习如何组装军用机械。
裴度没有干扰他,起身去书房里面去研究黑书。
至少在周末之前,他要把这本书看完。
裴度打开挂在柜子上的铁锁,把那本书翻出来往后看。
狗和主人的亲密互动裴度没有半点兴趣。这与其说是安珈与凌余的恋爱过程,还不如说是凌余的训狗宝典。
安珈的人生转折点便是在破产之后。她一夜之间从千金小姐变成背负数万欠款的灰姑娘,心理承受能力极速下降。
凌余抓住了这个突破点。他把落难的安珈带回家宠着,前期宝贝后期小狗,整套pUA流程下来,安珈彻底失去了自主意识。
她成为了凌余的狗。
【我知道我家世不如裴度,但裴度为什么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我?我的确去了酒吧工作,但我没有做任何不要脸的事情!他为什么要骂我淫荡?他凭什么说我是妓?只有主人知道我的委屈……】
裴度一愣。
【我不敢再接裴度的电话。】
【我已经和主人在一起了,我不想再和裴度有任何关系。可主人说裴度不是那样的人,让我不要轻易和他断绝关系。可是主人,我想当的是你的妻子。】
【裴度在那之后又打了电话过来,问我最近是不是有困难。呵,他在装什么东西?他不就是为了羞辱我吗?】
【……没想到裴度真的帮我还了一些欠款,他或许真的是想帮我。晚上裴度又打电话给我,他说,那些钱是给他老婆的,在我还给他之前,他不会和我解除婚约。】
【他到底想怎么样?我母亲给他的订婚戒指是祖传的,他必须还给我!我们吵了起来,他又骂我是条贱狗,他才是贱人!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恨他。】
裴度有些恍惚。安珈书里面描写他的内容几乎都集中在了这里,再往后翻几十页,就是当初苟且偷生检测到的有关裴度死亡的内容。
裴度简直无语,苟且偷生这个不靠谱的,它当初如果把检测到的这些内容都提前告诉裴度,裴度就没必要花那么多时间去外面找狗。
找来找去还找错了,捡了个盛时羡回来。裴度抑郁了几秒,但想到现在的情况,他又勉强原谅了苟且偷生。
还好裴度是把盛时羡捡回来了。
上辈子的苦,能少吃一点总归是好的。
裴度想到盛时羡眉眼温柔了几分,他看着书上的内容,违和感不时往心里涌现。
他和安珈的接触很少,但他的确给安珈打过电话,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这是仅有的一件裴度干过的事情。
至于安珈书里说的其余的内容,比如裴度总给安珈打电话侮辱她,以及有关戒指的争吵,裴度从来没有做过。
裴度指尖一顿,和安珈打电话的人不是他。
有人在伪装裴度的身份与安珈接触。
安珈拿不到订婚戒指,于是不得不出下策给裴度下药,在裴度昏迷后再将戒指拿走。
可她或许心里也有负罪感,于是第二天给裴度打了电话。
【裴度说,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他愿意还给我……我听到他的声音,更感觉有些对不起他。】
【结束通话后的第二天,裴度就被发现死在了家里。我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听了解的人说,他在泡澡的时候突然发病,溺毙在了浴缸里面。】
结束通话的第二天……
不,不是这个时间。
裴度在安珈给他下药的那一天就已经死了。安珈拿走戒指离开后,有人又进了房间里面。
裴度当时已经昏迷,进来的人将裴度脱光冻死在浴缸里面,后伪造成意外。
安珈说她第二天又和裴度打了电话,裴度说不在意她偷拿戒指的事情。那时候和安珈对话的人更不可能是裴度本人,那时裴度早已死亡。
裴度还记得苟且偷生还原的他尸体被发现时的样貌,他身上尸斑颜色鲜红,也没有腐烂的迹象。
警方因他尸身未腐,将他死亡时间定为与安珈结束通话后的一天。
实际上,那是裴度死亡的第三天。
被冷水浸泡的尸体短时间内不会腐烂,裴度尸体手脚处都是长时间浸泡而形成漂母皮。
缩短了三天的时间,也给后来进入的凶手创造了不在场证明。
裴度捏紧黑书上的纸张,他瞳孔一动不动地盯着上面的字体,几乎要认不出书里的内容。
“严旭文位居副军长,又擅长各种伪装变音……”
裴度压下心里的悸动,他跳过之前看过的内容,往后翻了几张纸。这本新华字典厚度的黑书只剩下了不到十分之一,裴度还是走程序把内容都过了一遍。
【我和主人订婚了!太好了,我们终于能一起走进婚姻的殿堂了!一切都好了起来,我们会有一个自己的家,那是我们的家……主人说他好爱我,我也爱你。主人,我最爱你。】
裴度嘴角露出讽意,建在他坟墓上的婚礼,连婚纱都是白的。
看起来像是他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