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过去了几小时,到了凌晨三四点。
裴度裹上被子,他临睡前将躺着的位置移到墙边,侧身闭上了眼睛。
房屋里寂静一片,鲜少听到事物活动的声响。细微的呼吸声升上又落下,慢慢沉寂,最终与空气混为一体。
裴度头脑昏沉,他睡眠浅容易被惊醒,只有在这种相对安静的氛围里才能稍微进入睡眠。
“沙沙——”
如爬虫扒墙的声音屋内悄然升起。响一下停顿十几秒,像是在窥探安全与否。传入耳中的声音极副耐力,持续不断,只有在确定答案后才又会继续沙沙作响。
裴度默默睁开眼睛。
他只睡了半个小时左右,中途不知什么时候翻身换了方向,背对墙壁面向前方。
盛时羡这个不安分的又在图谋不轨。
裴度看不到他脸上具体的表情,只借着从外面钻入的那些微弱光线,在黑暗中看到了盛时羡的身影。
模模糊糊的,只能勉强看出线条。盛时羡小心地放缓了移动的动作,甚至在整个靠近的过程中都没有让手上的铁链发出声响。
但裴度早就设计好了他手腕上铁锁的长度。盛时羡在前进了一段距离后,手指只扒到了裴度的床铺边缘。
裴度躺在床上没有动,他无言地看着在他床头晃动的黑影,抓紧了身上的被褥。
盛时羡还在尝试,他右腿有伤动不了,全靠另一条腿用力向前。可手腕处的铁链固定得太牢靠,盛时羡使劲伸了好几次手,最理想的一次也只是用指甲抓住了裴度的床铺边缘。
该死的,竟然碰不到他。
盛时羡脸色难看,他维持姿势不动,精细地控制好手上的铁链距离,以免它们碰撞发声。
裴度警惕性高,他很容易醒。盛时羡像雕塑一样停顿了几分钟,蓦地改变想法用指甲勾住了床单。
裴度感觉到了身下床单的抽动,他没说话,用手在被褥里也抓住了床单。
盛时羡本想把床单一点点拉过来,这样裴度也会顺势往他这边靠近。他慢慢卷起床单的边缘,发觉这个床单纹丝不动。
盛时羡皱眉,他加大力气往后拉。裴度在被子里拽住床单,也暗暗增加了力道。
盛时羡还没有失控,他有意计算着他手上的力气,在扯了好几次没扯过来后,他蓦地发觉了不对劲。
裴度依旧躺在那里,盛时羡定睛看向裴度睡觉的身影,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像是还未醒来。
盛时羡收回手,他黑瞳定格在前方,不声不响,不言不语,只是静默。
在几分钟后,盛时羡转身重新躺回地铺。他拉上被子,侧脸闭眼,一如他最开始睡觉时的姿势和模样。
“沙沙”的声音响了一阵,最终在空气中停止。
裴度掌心有了冷汗,他看着那道身影倒下去后没再爬起,这才慢慢放松神经。
看来他有必要再去看看别的铁锁。
*
裴度一夜未睡。
他本身睡眠便浅,有了盛时羡的那一番操作,他更加难以入眠。
盛时羡重新睡到地铺上之后便没有再起来过,裴度在黑暗中听着他有意掩盖的呼吸声,猜测他也是在很久之后才进入的睡眠。
在早上七点的闹铃响起时,裴度的脑神经还在丝丝作痛。
他今天还有实验要做,和主任约好了工作时间。
盛时羡听到闹铃也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眸,头发没有打理也没怎么洗过,依旧乱糟糟地堆在上面,眼角残留些许惺忪。
裴度在旁边穿衣服,他瞥向盛时羡,盛时羡靠着墙壁半坐,视线若有若无地往裴度身上看。
“你昨晚睡得怎么样?”裴度像是随口一问。
盛时羡早起的声音沙哑,朝裴度缓慢道:“舒服。”
意思是接下来还要一起睡。
“是吗?我倒是睡得不太舒服。”裴度站起身,他边换衣服边开口道,“昨晚梦见鬼扒我床,吓得我都不敢动。”
盛时羡:“……”
裴度看向他:“你呢?有没有做噩梦?”
盛时羡转移目光,他开口道:“没有。”
“好吧。”裴度没再继续往下问。
盛时羡现在说不了太多的话,裴度只是给他个警告——虽然裴度认为他这个警告没什么作用,盛时羡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功夫已经练得出神入化。
盛时羡默不作声,他拿起旁边用以支撑他身体的拐杖,在裴度经过时又伸出了手:“你扶我。”
裴度:“……”
裴度站在原地没动,盛时羡抓紧手上的拐杖,也没有再说话。他们俩僵持了几秒,裴度还是走上前伸出了手。
“齐晟说你的伤口愈合得很快,再过一段时间你就能自己走了。”裴度往楼下走,他看着楼底下空荡的桌面,朝盛时羡说了两句话。
盛时羡走得艰难,他抓紧裴度的手臂,开口道:“不能走。”
“再过几天,你现在当然不能走。”裴度被盛时羡抓得手臂发疼,他看向盛时羡手上的尖锐长甲,因为长期没有修理,上面已经有了裂痕。
盛时羡昨晚就是用这些指甲扒得他床沿沙沙作响。裴度默默收回目光,他犹豫着要不要把盛时羡的指甲也剪了。
可感染病毒的变异种尤其重视他们的身体,指甲也被视为他们身体的一部分。除非自然脱落,外人介入导致的掉落都会被他们视为恶意伤害。
裴度无语片刻,干脆转移视线。
盛时羡听到裴度的话后也没再吭声,他下楼后便自觉地去卫生间洗漱,之后简单吃了早饭。
裴度在旁边等着,盛时羡解决基本问题后,裴度将他手上的镣铐拉长固定在了旁边。
这次裴度转移了地点,顺便也延长铁链距离,让盛时羡能够自己去卫生间解决问题。
“游戏?”盛时羡坐在长椅上,他看着手腕处的铁链,出声问道。